元清一個頭重重的磕下,在鬆軟的土地上發出一道沉悶聲。梁奕眉間皺起,道“起來吧。蚍蜉不可撼樹,千裏之堤也不是一隻螞蟻的功勞,相反,蛟龍卻可以激蕩雲~雨。你若是能的,朕自為你保駕護航。好了,天都快黑了,你也莫誤了時辰,出去吧。”
他言語平淡,說完便轉身而去。
元清手裏拿著旗幟,看著他被林中霧靄逐漸掩映的背影,回想著他的話。
她若是能,他便為她保駕護航。若是不能呢?便自生自滅吧。
她早猜中他要削弱世家勢力,所以才有了今天這看似有驚實則無險的對話。但她更應該知道,褪~去身為丈夫的溫柔,做為一個帝王,他本就該如此無情。
元清扭頭看了看眼前的大坑,和僅僅從外麵看去都還在飛沙走石的陣法,唇角微微牽起,笑得有些苦澀。但她是否很幸運,被他看中成為摧毀世家勢力的一把兵刃。否則,她早死在了裏麵,也不會有後來的死裏逃生,更遑論還能拿到手中的旗幟贏得這場武試。
來路已經不可倒回,好在梁奕給她留了條去路。元清踩著他的步子向前走去,很快便繞到前方來時的路上,隻不過道路已被肅清,雖有些狼藉,卻沒了先前的毒氣。
天色將晚,天邊還殘留著太陽的餘暉,在一線山巒連綿間勾畫出深紫淡紅的淺淺霞光。林間在樹木的遮掩下顯得昏暗,出了林子光線雖明亮很多,但卻抵不住那層層暗下來的天光,元清這才知道現在已經申時了。但即便時刻已晚,旗幟在她手上,她卻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一出來元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癱在椅子上打盹的王芝,隨後便是台上眾人齊齊看過來的目光。那目光中帶著驚訝和不可置信,但在看到她滿身的傷痕時,又隱隱升出幾絲敬佩之意。
與那些人的訝異不同,桓然、謝明等人倒是平靜。王璟本和懷中白貓拉鋸著,卻在看到那一抹消瘦的身影是瞳孔一縮,手上力道一減,便讓它給掙脫了。
從大娃兒跑進林子的時候,王璟便吩咐人將它給抓了回來。如今這小東西正在他懷中死勁兒掙紮著,任憑王璟怎麼威逼利誘都不肯安生。好不容易他突然鬆了手,大娃兒心中一喜,正要跳下去,轉眼便看到一身烏漆抹黑活著走出來的元清,背上豎起的毛當即軟下,在王璟腿上轉了幾圈,找了個好位置便躺了下去。
謝萇抬眼看了看上首一直沉默無言,批閱奏折的梁奕,伸手拿起桌邊的茶盞,手上微傾,指間再一彈,那漏出的茶水便射~到對麵王芝撐頭的手腕上。
“呀——”
腕間突然傳來刺痛,王芝撐頭的手一錯,腦袋便直直撞到了椅子的扶手上。沉悶的撞擊聲伴著疼痛傳來,還不待王芝跳起來,她一眼便看到上頭梁奕微挑的眉梢和王璟眯眼看過來的目光,當即便閉嘴縮了回去。
耳邊傳來吃吃的笑聲,王芝循聲看去,便看見笑得眉眼眯起的謝萇。她心中一怒,立即給他瞪了過去。
謝萇不顧王芝怒視的眼神,目光向下瞟了瞟,示意她向下看去。王芝有些好奇的跟著他看去,卻看見向這邊走來的元清,登時意興闌珊捧起茶杯自個兒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