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冷冷笑了一聲，卻在走近了看到元清身邊的莙娘時目光一沉，眼角餘光掃過身後的玄衣男子，眸色微深。
今日元清的臉上沒有塗那一層薑水，露出了原本白皙卻瘦削的臉。梁奕視線在她仍有些泛白的唇上掠過，卻見她眼眸漆黑明亮，裏麵流光煥發，配上那梳起的發髻，到也是神采奕奕。
他唇邊輕笑，語氣不急不緩，淡淡道：“以元大人之意，朕與丞相應是何人在上，何人在下為好？”
元清聞言微窘，這種事，讓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啊......
她覺得，二人容貌俊美，怎樣都好......
她神情一肅，頗為嚴肅的道：“回皇上，微臣愚見，皇上乃一國之君，高居廟堂之上，手掌天下之權，理應在上。丞相為人臣子，以輔佐君主，造福百姓為己任。丞相在下為民，在上為君，當是勞苦功高，也應在上。可自古君民如載水行舟，皇上勵精圖治，終日乾乾，所為不過國家安定，庶民安生；臣子在外思君，在內憂民。歸根結底，應是百姓在上，皇上臣子在下。”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端的是十分正經肅穆，在一片花飛飄絮的春|光中清清亮亮的響起，那微微抬高的音調，在假裝的莊肅中卻散出一陣風吹玉打的琳琅之聲，悅耳清越。
春日的陽光落在她微皺的眉上，在那眸色明麗中漸漸綿延迤邐，化成一道綿長的弧線隨著那道秀逸的眉飛入鬢角。
梁奕這才發現，她如今容貌卻也不是完全和那日不同，至少她眉形不變，眼眸清麗明亮不變，依舊姣好如三月柳，如八月清月映秋水。榮茂秋菊，葳蕤自生光。
他眼中溫和淺笑，淡淡頷首道：“元大人愛民如子，實乃我大梁之福。”
這算是通過了？
帝王語氣平淡，無責意，無褒意，但從字麵意思卻有幾分肯許。元清暗暗鬆了口氣，應該算是過了吧。
庾銳看著元清稍稍鬆下的神色，淡淡一笑，忽道：“我倒是覺得，元大人所言不錯，皇上和丞相其實般配得很。”
元清聞言立馬抬頭一臉驚訝的看著突然發話的庾銳，隻見他依然眉眼溫和，眼中潔淨聖雅如蓮，但他此刻說出的話卻讓她氣的牙癢癢！
她已經明顯感受到周圍忽然降下來的溫度，方才好不容易紓解緩和的氣氛而今又冷沉起來。元清偷偷瞄了瞄身邊二人的臉色，卻見他們神色如常，但眼底卻不約而同的有微微冰霜凝集。
元清微微縮了脖子，卻見眼前紅影一閃，王璟已經近到身前，一把摟過她的腰，身子微傾，頗為脈脈的看著她，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對你的心意，又何苦將我和皇上湊做一推來試探我？”他忽的將她的手持起放在胸|前，語氣悲傷，“我心也是血肉凝成，你可知它也會痛？”
王璟迅速飄過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紅色弧光，驚起滿園春|色明媚，沾起離枝的春花散亂飄飛。天上的陽光散散的灑下，灑進屋簷遮擋下的走廊，落在廊中相貼的二人身上，映著身後雕花的朱門，幻出一副半明半暗的剪影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