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一進來便坐到了椅子上,一手持茗輕品,身子微斜,半靠在椅背上,看起來竟是比往常還要慵懶悠閑幾分。
他一襲紅衣妖魅,成為整個禦書房最為鮮明的色彩,偏襯上那漫不經心的表情,便愈發的引人側目。
世人都知,龍驤將軍王淳乃丞相王璟的叔父,而王璟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了王淳的悉心教導。
丞相幼時便喪了父,是叔父王淳一手將王璟養大,教其六藝經略,文治武功。叔侄兩人關係極好,王璟更是將王淳當做生身父親一樣尊敬,而王淳在王家更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王淳為人向來謙和有禮,不計得失,雖生在貴族,卻幾乎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在朝中口碑極好,卻沒想到,竟是多年謙恭蟄伏,隻為一朝叛變。
就這麼一個人,受盡丞相敬戴,皇帝恩寵,卻如此膽大包天,勾結外黨,意欲竊國。定是早有預謀,卻奇怪的是沒被皇帝、丞相這世間最為精明的人所察覺,不可謂藏得不深了。
除非,丞相意欲包庇,那這事就另當別論了。
可整個王家都還在襄城呢,王淳於邊關叛變,枉顧族中子弟,竟也不怕屆時帝王一怒,族人流血漂櫓。還是說,王淳打算和侄子王璟來個裏應外合,一起端了皇帝的窩,自己坐擁大梁江山?
雖說這都是猜測,其可能性極小,但畢竟是王家的人造反,帝王與丞相感情再好,卻也難免會生些嫌隙。
況且,王家自前朝以來便權勢極大,族中子弟遍布大國上下,幾乎占了半壁江山,卻一直為人臣子,屈居人下。
試問,明明一舉便可攬月摘星,榮登至寶,誰又甘願做一輩子的奴仆,仰人鼻息?
所以,叛變是遲早的事,隻不過往昔先皇不比當朝帝王,大都溫和,雖為天子,卻威懾不夠。
而今朝梁國君主看似俊美溫雅,卻最是果斷狠辣,手腕鐵血。在位不過五年,便無有不服,即便是有,也早已見了閻王,投胎轉世了。
但丞相王璟也不是個善茬兒,這龍爭虎鬥的,必有一傷。
到時皇家與最大世家的爭鬥,稍有不慎,兩敗俱傷,便宜的便是底下的世族了。
嶸城過了便是鄆城,再過兩座城池便是燕山了。燕山位處西北,是梁國在北方的一道重要屏障,其地勢險要,但一旦越過便相當於突破梁國第一道防設,進入梁國腹地。
形勢不可謂不急,不少人都想在房中身份最尊貴的兩位男子臉上看到氣怒之情,哪怕隻是一點點。但讓他們失望的是,一個端坐於上覽閱戰報,一個傾身斜倚端茶品茗,俱是一臉淡定,鎮靜如初。
皇帝如此倒還算正常,據說當年前朝公主德音都打進家門口了皇上也沒變過臉色。但王淳可是丞相叔父,是至尊至敬的人,竟也能如此安然嗎?
眾人還想從王璟臉上看出些端倪來,卻聽上方帝王道:“王淳勾結外國意欲謀反,其罪當誅。桓然聽令!”
“臣在!”
梁奕眼瞼微抬,眉宇間忽的莊肅冷凝,沉沉氣勢瞬間迫發而出,渾身威壓之氣淋漓而下,讓房內妄自揣度之人驀地一怔,再不敢輕舉妄動。
“朕予你十萬將士,即日啟程,務必盡快平定叛亂,不得有誤!”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