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莙娘。”
元清忽的從窗外轉過頭來，手拿勺子將碗敲得叮咚響，又攪了攪裏麵的小半碗粥，皺著臉道：“我餓了一天，莙娘你就給我吃這麼點兒？”
她說著抬眸看上來，莙娘猛地回神，卻沒敢盈上她的目光。將視線落在那黏稠的粥中，那裏一個煮的半爛的紅棗隨著勺子的攪動上下翻滾。
“這粥，是廚房早上煮的，一直給你溫著，沒想到你會睡那麼久，這天都快黑了。方才廚房晚膳還沒做好，我怕你餓了就先給你端來了，現在也應該差不多了。”
“我好像，聞到了什麼......”莙娘還沒說完，元清突然出聲，鼻子一皺，慢慢起身沿著空中傳來的味兒，一直嗅到了窗外。
已有些微霞光照到簷下，元清探頭望去，便看到一行侍女端著菜湯佳肴魚行而來。元清登時一喜，眸光一亮，一腳踢開身後椅子便竄到了桌前坐好。
菜還布好，元清便迫不及待地動了筷子，一口丸子下去當即一鯁，連忙伸手去喝湯，卻不小心牽動臂上傷口。
元清嘶的一聲收回手，皺著眉抿著唇，狠狠咽了口口水，然後，那卡在半空的肉丸子便成功的咽了下去。
“嗝——”
一聲十分響亮的打嗝在屋中響起，元清捶了捶依然鯁得慌的胸口，掙紮著還要去盛湯，手中勺子便被莙娘拿去。
眼前湯香濃鬱，泛著淡淡玉白色，元清受傷的手臂垂下，將右手筷子擱下很是別扭的伸到另一方去拿湯。
她那垂下的手臂上洇出一線水色，卻在深色衣裳掩蓋下看不出顏色。莙娘秀眉微蹙，轉身拿出一套衣服，將還在吃飯的元清拉起，強製將她傷口處理重新換了身衣服才將她放了回去。
抿著已泛涼的湯，元清皺了皺眉，道：“天都快黑了，又沒有人來，莙娘你那麼緊張幹嘛？”
“這府中耳目眾多，要真是沒人，昨晚你何不直接回來，在自家府邸，又何苦鬼鬼祟祟。”
莙娘將染血的衣服收起，在元清旁邊坐下，秀麗溫婉的臉上難得的嚴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道理我相信你比我更明白。”
“嗯。”
元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手下卻絲毫不慢的夾起一塊雞肉喂到嘴中，半晌含糊不清的點頭讚道：“嗯，真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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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鄆城。
自嶸城被叛軍攻陷，這緊居其後的鄆城便成了梁國新的邊境。
幾日前 ，這裏曾經曆了一場大戰。叛軍聯合戎人，破嶸城後便一路揮師南下，銳不可當。鄆城將士聯合城中百姓拚死對敵，卻仍是寡不敵眾。若不是朝中大軍即時趕到，這裏早已是戎人的天下了。
邊地蒼茫，不比中原，即便是傍晚依舊光輝明耀。太陽西垂，掛在一樹蒼勁嶙峋的枝幹上，像金烏一足銜枝而立，舒舒展翅欲飛，將萬數光芒吞吐，落了一天紅霞彌散，辣辣烈烈，渾無雜色。
熱烈霞光籠蓋下的邊城，除了風中時時夾帶的砂礫，溫度卻並不高，但那傾瀉而下的灼灼紅光，卻如血液灌進琉璃水杯中，刺目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