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微微升了些溫度，更升騰起簷外花香氤氳馥鬱。石蕊輕輕掃下隨風而進落在窗欞上的落花，吩咐下人給簷上築巢的燕子投了些食，隨後，鋪紙沾墨，在身旁琴篁的服侍下練起了字。
小姐有午後練字的習慣眾人是知道的，即便出嫁了這習慣也沒改，因此，一時也無人上前打擾。
廊外的風有些大，將庭中花瓣一個勁兒的吹進來，琴篁研好了墨，把窗戶微微攏了攏，道：“還是家中好，這暮春一到，整個襄城的花都盡了，這裏還開得盛。”
石蕊聞言笑了笑，運筆不輟，未語。
石家梁國首富的名號到底不是吹的，即便是舊時未種滿白梅的宮廷，那庭院之景也趕不上四時之花常開不敗的石府，而她正是借她家舉國難敵的財富才得以嫁入謝家。
以前她不知道，還天真的以為謝明是真的看上了她，真心以正妻之位與她百年安好。等她滿懷憧憬嫁過去了才知道，若不是因她身後財富，他怕是連看都吝於看她一眼。
心中驀然一澀，手腕突的一錯，瞬間帶起手中毛筆在案上素白宣紙上重重一劃，自上而下貫穿，隨後又來不及收勢筆端直接沾在了衣服上。
琴篁眼尖一眼看見她拿著筆在紙上劃了不夠，還在自己衣服上劃上一筆，頓時驚道：“呀，小姐，怎的在衣服上寫上了？”
石蕊回神，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膽子是越發大了，連我也敢調侃了。”
琴篁嘻嘻笑了笑，上前挽過的石蕊手臂將她帶到內室，邊走邊道：“小姐有心事，可是在想那狼心狗肺的？”
“什麼狼心狗肺？”石蕊聽著她說辭頓時失笑，道：“那是你姑爺。”
琴篁撇撇嘴，“看，我都還沒說是誰呢，小姐到自己承認了。”
她突然眉眼一厲，道：“他如此對待小姐，就莫想讓我叫他姑爺！”
她話中恨意深濃，石蕊轉頭看向她側顏，在看到她眸中分明的冷戾時雙唇張了張，半晌沒說話。
到底是她對不起她，琴篁恨謝明也是應該的，那夜她被他折斷的手現今都還沒好。大夫說，傷及脛骨，又未及時治療，裏麵不少筋脈已經壞死了，日後即便是好了，也不能使力，更不能端重物。
琴篁自小愛練武，又慣用短鞭。她雖不習武，卻也是知道，要使好鞭，手腕的靈活是必不可少的。
若不能使力，相當於廢了她！
那日，當她聽到大夫說起時，她仿若晴天霹靂，可反觀琴篁，卻一臉鎮定，仿若手廢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再三要求那大夫重新診斷，甚至第一次對人用上了大家小姐世族夫人的威嚴，卻屢屢得到的都是同一個回答。
她當即眼睛一澀，就要哭著去求那大夫時，是琴篁狠了臉，一腳將大夫踹了出去，隨後轉過身對她道：“小姐莫要當心，我又不是兩隻手都廢了，不是還有另一隻嗎？左手鞭一樣的，且少有人用，我還可以去吹噓一番呢，小姐莫要當心了。”
她說的歡快，毫不在意，真是她的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