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藥散具有寧心安神,活血化瘀,鎮定內裏之功效,當以湯汁衝服,一日三次,飯後服用。”
神殿一隅的內室裏,元清一手抱著一個瓦罐充當藥盅,另一手拿著不知從哪棵樹上新砍下來兒臂般粗的木棍在罐裏搗藥搗得“咚咚”響。
“不過鑒於你們都沒吃飯,這藥散和著藥湯傷胃,就給你們減輕了些分量,剩下的兩個時辰後再服用。”
元清一邊說,一邊覷眼看罐裏的藥散,見磨得差不多了,便抱著烏黢黢的瓦罐彎身往桌子上的兩碗同樣烏漆抹黑的藥湯裏抖。
濃厚的草藥味從那兩碗深褐又似烏黑的藥湯中隨著升騰的熱氣在屋中散開,藥散抖下,那湯汁也隨之微微蕩漾。藥味愈濃,湯色愈深,元清愈是小心翼翼,那一顛一顫的動作,看得人心也跟著抖,又如絕峰危石,懸懸愈墜膽戰心驚。
“呀,抖多了。”
抖到最後,元清手突然一個不穩,那剩下用作之後服用的藥散便忽的全部掉了下去,如大浪拍下般猛地打在底下湯藥上,“啪”的濺起一潑褐黃濺落桌上。
碗裏的藥還在晃動不休,元清看著空空如也的瓦罐,又抬頭看了看桌前端坐的兩個男子,猶豫了會兒,突然對梁奕揚唇一笑,將那“一不小心”抖抖多了的藥碗“砰”的一聲放到男子麵前,笑嘻嘻的道。
“陛下身強體壯,這碗藥就給你吧。”
隨之又補了句,“放心吧,我元神醫出手,必藥到病不除,死活人腐朱顏,閻王留你三更死的,我可讓您到二更。”
梁奕看了看那蕩漾得滿得快溢出來的湯汁,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後抬眸看向對自己比出個“二”來的女子,揚唇一笑,道:“元神醫都是這樣給人治病的?”
元清眉一挑,瞥向梁奕,道:“十裏八村的都沒人找本神醫看病,神醫我都是給我家圈裏的豬看病的。”
“嗤。”
朱殊聞言忽的笑了聲,眼底諷笑著看了眼梁奕,也不用元清催,端起桌上湯藥仰首便一飲而盡。
“壯士,豪爽!來喝口水漱漱口。”
元清見朱殊十分瀟灑利落的拿起碗就喝,當即眉間緊皺,唇邊一嘶,隨即趕忙將杯子遞過去。
她還沒來得及說這藥因經過她“特殊”熬製,苦得人黃疸水都能吐出來,這娃,喝那麼快幹嘛......
藥味纏|綿在舌間,朱殊也是在藥入口之際才知道這湯汁有多苦,眼角餘光透過碗沿看去,正好看到女子臉上感同身受般的不忍神色,便知自己是喝急了,她剛剛該是要提醒他的。但藥已入口,便沒放下的道理。
更何況,這藥再苦也終究是會散去的,散不去的,終是她一去不顧的背影。
梁奕臉上笑容在看到女子殷勤奉上茶水時忽的冷了冷,隻是極細微不易發覺,待元清再回眸時已恢複無二,旋即端起碗,在碗沿即將碰唇之際又忽然停了停,對元清展顏笑道:“神醫費心救治我二人,辛苦了。”
元清嘿嘿笑了兩聲,對持碗優雅喝藥的男子道:“為大家服務嘛,應該的。不辛苦,不辛苦。”
笑著笑著又恍惚覺得不對勁,尤其是在看到朱殊那霎然一冷的眸光時,更是深覺梁奕此言似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