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臉差點沒垮掉,憋著一肚子氣,終於拂袖而去。而太尉剛走,卻又來了相國。是了,這第二個湊上來的,正是楊宇桓的親爹。比起太尉來說,這位可是極了解自已這兒子的,因此一上前便一個冷笑,且一針見血。
“無論你有何目的,無論你立場如何,今日這話,你怕是已經將楊家家訓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楊家的家訓,便是不能有立場。楊宇桓不敢反駁,直到親爹又將自個教訓了一通,才算完事兒。今日朝堂上表明的立場,不都是為了阿九那丫頭,若不是她惹了太子,若不是太子近日都差人尋她,他又何需出此下策。
想到剛才的憋屈,楊三公子歎了口氣,還不免叨咕了幾句,說著回府後定要讓她一並償還。
此時的九丫,正站一店鋪內張望,無端端地覺得腦後陰風一陣,頓時打了個寒顫,她忙拉了拉衣裳,雙眼卻盯上了一件物什。
今日她很高興,因著楊宇桓的指點,她又去會了會海棠,結果亦如楊宇桓所料。想著方才在醉仙居,海棠鐵青著一張臉在那份契約上摁下手印的樣子,她差點沒笑出來。
九丫不是知恩不報的人,所以從醉仙居出來便來了市集,想尋一件東西送給楊宇桓。可轉了大半日,覺得沒一樣合適。筆墨書畫她不懂,玉器古董他不屑,正當她覺得今日不會有收獲時,卻在這店裏看到了好貨。
這是一套皮影,裏麵的幾個人物都是她熟悉的。故事講的是西子與越相範蠡在越王吞吳後同歸五湖,比起“飛鳥盡、良弓藏”的結局來說,她覺得能激流勇退的範蠡才是大智者。
這一出戲她在戲堂子裏聽了十多遍,詞曲早已爛熟在心。如果今日將這皮影買了回去,自己再演練一番,定能演得比戲堂子裏的好看。
如此禮物,不知道楊三公子會否喜歡,她頓時一笑,指著架子上的物什便問道:“老板,這東西多少銀子?”
老板看了眼,“這東西已經有人訂了,隻此一套,公子是來晚了。”
她撅嘴,哪兒能甘心,想了片刻又說:“我出雙倍的銀子,你賣我可好?我有急用。”
老板依然搖頭,“這不成吧。”
“那三倍,怎樣?想來訂這東西的人也願意讓出來了吧。”她信誓旦旦,這世上可有很多事是銀子可以解決的。
是了,道理正如她想這般,可是偏偏有些東西就是再多銀子也換不來的。正當老板麵露難色之時,自她身後卻響起個聲音來:“怎麼,本王還差這麼點錢。”
不消轉頭,九丫便已識出那人來。今日的柴胡與從前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身錦緞華服襯得他風姿不凡。拉出去溜一溜,可不見得比楊攸、鄒淼這般人差。
見來人是他,九丫有些不自在。自上次在他府裏吵了一架後,已經有幾日沒見麵了。
關於與他的事兒,僅僅隔了一日她便後悔了,畢竟因為自己的不冷靜說出了那些決絕的話。知錯自然得改,她原是打算道歉的,就在醉仙居的宴會上,她想他若出現,便代表著不計較,那她隻消認個錯,一切便好說。可是他沒來,那也就是說,他真生氣了,如此怕是道歉也沒什麼用處了。
僵了一瞬,她轉過身,扯了張笑臉,“原來是郡王爺看中的東西,那君子不奪人之好,在下先行告辭了。”
禮物雖好,卻也可以再尋,她覺得目前還是不要跟他慪氣,因為自個還欠著他一萬兩。一萬兩,從前是朋友,而今算是路人,那日的爭吵似乎她還強調了要還他銀子。想到此,她舉步便朝著店門外走去,可沒將將上前兩步,卻險些撞在對方的胸膛之上。
“這麼就想走,你不是想買皮影嗎?”
九丫幹笑一聲,“王爺不是說了,您不差那麼點錢。”
柴胡臉上微有慍色,叉著手道:“你有銀子買這東西嗎?還欠著我一萬兩呢,說好三日還,這都五、六日了,也沒見你還來。”
這不,果真提到銀子了。想來一萬兩不是那麼容易被忽略的。她抽了抽嘴角,心裏咯噔地跳,麵子上卻也不願輸了氣勢,“真是小氣,不就是一萬兩,我一定還你,還了就兩不相欠了。”
“什麼兩不相欠?”柴胡哼了一聲,將又想逃走的人揪了回來,將聲音放低了些,“我都問過繆繆了,她可告訴了我那一夜醉酒的事兒,隻怕欠我的不隻是那一萬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