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是說大話,九丫終於歎了口氣,望著那緊閉的園門,回了一句:“希望如你所願吧。”
雖然柴胡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然而九丫依然不會將寄托放在他身上,抑或是她根本就不相信乾寧此人。
自柴胡離開後,已有幾個時辰,此時九丫已在屋子裏轉悠了許久,想來想去,辦法隻有一個,那便是逃出這園子。經她幾日的觀察,她已摸清了此處的情況。自個所在的園子伺候的丫鬟共有八人,除了晚上換做兩人守夜外,平日皆是在旁守著,走到哪兒都會有人跟著。而園子之外,那些在樹蔭下花田中穿梭的仆從應是乾寧派來看管她的爪牙。看似她插翅也難飛,但若不試試也不知是死路還是生路。
夜已然悄然落下,在這山坳裏靜得出奇,夏末秋初,蟲鳴聲如泣,時而一兩隻鴉叫,總驚得人一顫。園子裏的丫鬟們早早們聚在屋子裏閑侃,幾個年紀稍大的講著這老宅子裏鬧鬼的事,雖是聽來的,卻像親眼所見一般,說得是惟妙惟肖。
“這宅子空了這麼許久,又在山中,陰氣重得很,聽說十多年前這園子裏住著位夫人,因為對丈夫不忠懷了別人的種,所以被關在了這園子裏,最後就在園子中那棵桂花樹下上吊死了。”其中一人放輕聲音。
膽小的丫鬟身子已經開始發顫,向人堆裏擠了擠道:“那……那不是一屍兩命,兩隻鬼?”
年長的丫鬟挑眉一笑,示意眾人靠近,“可不是,這怨氣重得很,哪兒是我們幾個能壓得住的。這幾日夜裏,我還聽著有陰陰的笑聲呢。”說著又兀自叨了一句,“也不知國公爺為何會看中這園子?”
丫鬟們聽了,已起了一身冷汗,片刻後有人接了口:“真……真的有鬼,昨晚……昨晚我便看見了,而且你們都聽見了吧,夜裏有鬼哭。”
又是牙齒打顫的聲音,大概有人想附和,但都沒敢往下接。然而便是這時,一陣陰風自後拂過,房門驟然洞開,有什麼掩去門外的月光,投下猙獰的黑影。
一陣驚呼過後,終於有人定了神,定眼一看,這才發現站在門邊的是個丫鬟而已,“你幹什麼?今夜不是你守夜嗎?怎麼回來了?快去看著三夫人。”
丫鬟一額的汗,撇著嘴道:“三夫人……三夫人沒了。”
此言一出,方才還坐著閑談的丫鬟們頓時坐不住了,最先起身的是管事的丫鬟,她蹙著眉問:“什麼叫沒了?一個大還能說沒就沒?”
丫鬟咽了口唾沫,開口道:“方才三夫人說想吃蓮子膏,我便去了廚房一趟,回來時卻見屋中發現三夫人床上躺著的人換成了與我一同值夜的姐姐。她說當時三夫人說肚子痛,她推門進去時,被三夫人打暈了,後來的事便不記得了。隻是……隻是她那身衣裳被拔了去。問過守門的,說是見著有丫鬟出去,因為光太暗,沒看清是不是三夫人。”
丫鬟說完已經開始發顫,管事的丫鬟哪兒還等敢多耽擱,直直地向門邊走去,“我們自已的人都在這兒,除了三夫人還能有誰?還不快讓人去找,若出了什麼事兒,我們擔當不起。”
園子裏頓時熱鬧起來,又是火把又是燈籠,但片刻後喧鬧便隨著火光出了園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再次靜了下來,側耳聽去,真有哭聲傳至耳中,不,似乎不是哭而是笑。聲音自園外一處假山後傳了出來,咯咯咯的,很是清脆明朗。仔細一看,卻是一個身著丫鬟裙裳的姑娘,她蹲在山石之後,一臉無邪。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她轉過頭去,笑意有些呆傻,嘴角還掛著口水,可雙眼很是清澈,“姐姐,傻妞做得好嗎?”
來人笑著點頭:“做得很好,姐姐給你帶了你最愛的蓮子膏。”
話音剛落,她便一把抓起對方手中的紙包,拆開來就囫圇塞進了口中,邊說還邊道:“他們都跑去抓兔子了。”
“是啊,他們抓兔子去了。”來人答道。
都說狡兔有三窟,她九丫不就是那隻狡兔。看著幫自已引開眾人的恩人,這個被人當作鬼的女子,卻有著非比尋常的身份,這些除了將傻妞養至十多歲後去世的園丁外,便隻有自個了。她不禁歎了口氣,重新扯了張笑臉,“傻妞,姐姐帶你出去玩可好?”
傻妞笑得癡,“好,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