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認得那張臉,她與當年的玥芙一樣,有著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笑。隻是她少了眼角的那顆淚字,亦少了玥芙的苦命。
關於鄒淼的堅持,九丫是知曉的,醉仙居老板娘說過無數次,蓮坊的賬房先生說過無數次,就連楊宇桓也提及。
“真不認他了?”郡王府大婚時,他見她躲著鄒淼,便是在如此問她的。
“不知道應該如何相處”,這是她當日的回答。其實怨氣早就沒了,隻是要怎麼麵對他,卻因為自已不是真正的九丫,而感到有些糾結。
“罷了罷了。”如今見到鄒淼的神情,她開口隻道了這四字。
“你……不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就此了解。
她撅了撅嘴,“我倒是想知道,你死活不說,難道把你心挖出來一看究竟嗎?”
聽她如此說,他有些黯然,可終於還是因為誤會解除而樂得撅起了嘴角,“如此……你還認我這哥哥嗎?”
見他一臉的呆樣,此次卻換九丫樂了,“我倒是不想認,你這麼笨。可是又不得不認,怎麼著也不敢得罪你的靠山吧。”
靠山!鄒淼微怔,卻立馬會了意,望向站在簷下的餘有年。餘有年似感覺到他的目光,竟轉過頭來。兩人對視淺笑,很是默契。然而他與他,如此近,卻依然隔著一堵牆。鄒淼暗暗地歎了口氣,抬頭又與九丫笑談起來。
餘有年是個守信之人,便是在九丫見過鄒淼之後,他將知曉的事兒告訴了她。然而這不說還好,說了後卻更讓她摸不著頭腦。
“便是這些?”她擰著眉。
“便是這些。”餘有年答道,“我可是知無法不言言無法不盡。”
雖然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不過卻拿捏不了對方的把柄,更何況還有鄒淼在一旁幫襯著。如此一番,至回了負俗園,九丫也悶悶的。
“見到餘有年了?怎麼還這副模樣?”晚膳時,楊宇桓一邊為她夾著菜一邊問道。
聽他開口問,她才答道:“人是見著了,但是他說得似是而非,還不如不說。”
“哦?”他倒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她索性放下筷子,仔細地答話:“餘有年說,那戶人家雖貧寒,可丈夫卻似世家子弟,識得字算得賬不說,似乎還通曉一些醫理術數。本可以替人看個病謀個出路,卻偏偏寧可窮困也不願做這營生。誰也知道他的來頭,隻知道他在那兒已經住了十多年,不過倒有人聽過她家媳婦曾說漏過嘴,謂其夫十多年前曾是某權貴的幕僚,後來因為那權貴得罪了什麼人,被抄了家,他便流落到了南郊那種地方。”
因為關於此事餘有年亦是道聽途說而來,真真假假又豈辯得清楚?如今說給他聽,亦是當做飯後閑話。可楊三公子卻偏偏聽出了門道。他托著腮微蹙著眉想了片刻,也跟著放下了碗筷,“若此話屬實,倒也不難查出其身份。我從前在刑部翻閱過案籍,近二十年來,被抄家的官員也就幾個。你方才說那人通曉醫理,我記得二十年前倒真有這麼一宗,那位官員本是醫官出身,後被提攜官至翰林學士,後來有人告發他謀害皇帝,並在其府中搜出通敵的書信,僅僅一個月,便將滿門都抄斬了。”
九丫瞠目,片刻後擠出句話來,“人命,就這麼兒戲。”
楊三公子一邊搖頭,一邊壓低聲音,“君要臣死,而且據說這事兒與徽王有關,稱其是徽王的親信,皇上做這事兒,其實也就是敲山震虎。”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如今才明白何為伴君如伴虎。“可這與初晴似乎沒什麼關係?”她終於又動起筷子來。
他似又片刻沉思,接著恍然大悟般地答道:“是了是了,你說那人是賣柴的,一定是近日大嫂園子裏的柴火不夠用了,所以拜托他送些來。”
這自然是玩笑話,卻讓悶了一日的九丫展了眉,“就你楊三公子豪氣,重金買一堆柴火,還得偽裝一番。”
見她有了笑意,他這才滿意,便繼續給她夾菜,“如今你可是李小姐,那什麼音什麼晴的事可與你沒關係。你若太過關心反而會落人口舌,倒不如想得簡單些。若真無聊得很,去醉仙居與榮國夫人處走動走動也無不可。”
九丫聞言撅了撅嘴,但卻不得不承認他說中了她的心思。之所以如此鬧騰,其一是因著對方是從前鄒府的人,其二則就是因為她太閑了。
雖然楊宇桓說她多慮了,可九丫還是覺得不妥,於是喚了茗玉前去看著,茗玉聽了大感惱火。
“小姐,您這樣平白無故地盯著大夫人那邊兒,怕是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