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桓回園子裏,便已經是傍晚。她早叫人備了飯菜,還因為心情頗好準備了一壺小酒,勢必要將他灌醉。然而楊三公子的臉色卻不太好,沒待她問,便自個苦哈哈地開了口,“阿九,爺爺讓我去替他去軍營巡查,需得住上十日。”
軍營重地,自然不是她一個女子能進去的,而十日對於他們這種新婚夫婦來說也忒長了些。但是九丫更擔心的是他一走,自個就要獨自麵對楊老太爺,就近日他對自個的態度來看,雖不如從前那般惡劣,卻也絕對談不上好。如此心下一片淒然,抓起那壺酒便一口飲了下。
都說酒這東西很奇怪,心情好的時候可以百杯不醉,可心裏黯淡的時候卻一杯即倒。楊宇桓昨夜沒止住她的酒,今日一早離開時,她還在睡夢中,手中扯著自個的衣裳不肯撒手,他隻得將袍子脫了任她抱著。又在她眉間親了一下,方戀戀不舍地離去。
他自然是舍不得她,哪怕一日。可他自小知道楊老太爺的話若是不聽,那下場一定很慘烈,況且如今他還得護著她。十日而已,他想,十日其實很快就過去了。
然,時日這東西也是很奇怪的,你想它慢一點時,它偏生就白駒過隙一瞬即逝,而想它快一點時,它卻又清河難俟日長似年。
第一日,楊宇桓見到了霍昀,對方談及九丫所說的“非她不娶”,當時他正與他比劍,一時不慎竟讓對方鑽了空子,破了自個的一件新衣裳。
第二日,楊宇桓去巡查各個營房,因下了些雨,眼睛有些不好使,竟讓他恍然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他覺得自已魔障了,一時不慎,差點從馬上跌下來。
第三日,楊宇桓覺得自已近兩日皆有些心不在焉,為了不讓自已在同僚麵前再出岔子,他決定休息一日。因此在帳中置了棋,想以此來靜下心。棋下到一半,心果然稍稍靜了靜,然而正當他專注於黑白之間時,外麵卻傳來一個聲音。
“大人,茶涼了,小的來給您添茶的。”
手中的黑子掉落了下來,他額頭一陣冷汗,覺得自已近日魔障得厲害了些,竟然出現了幻聽。方才確然有人說話,可怎麼可能是她的聲音。他怔了怔神,吸了口氣。大概是因外麵的人等得不耐煩了,又道了一聲。
這一聲依然是她的聲音,楊宇桓揉了揉太陽穴,再一踟躕,卻不想對方竟然挑簾而入了。而那一張臉,著實將他嚇得杵在了當場。
明明就是九丫的臉,一分不差,這天下斷然不會有第二個她。可那“阿九”倆字,卻還是生生地卡在了口中。
“大人實在是太無禮了,小人在外麵喚了這麼久,你好歹也應一聲吧。”
這個嗓音已全無偽裝,一時間撩得他心頭一癢,於是不待她開口一把將人拉進了懷裏。
九丫覺得此趟軍營自已是走錯了,她本想來瞧瞧他,卻不知換個環境換張床竟然能讓他興致大發。她懶懶地趟在他的榻上,有些疲,可他偏生纏著她問怎麼進得這軍營,怎麼就有膽進這軍營。
軍營嘛,雖然立著規矩不能讓女人進來,但是她何時守過規矩,而自個這相公又何時守過規矩。她是借著霍昀的幫助才進得軍營的,對此,楊宇桓十分不解那木頭怎麼會出手幫她。
她翻了個身,抱住他的手臂,哧哧地笑道:“我去找他,說他久未娶妻是因為是斷袖,想要與我搶相公。他聽了氣得要趕我走,我揚言要將此事散布出去,便威脅他讓他帶我進來的。”
楊宇桓本還樂嗬嗬地聽著,可聽到她扯上自已時,臉色有那麼一沉。自已這媳婦可真不是省油的燈,算計了自已還大大方方地講給自個聽。真是欠教訓,看來今晚不能放過她。想到此,心情又好了許多,道了句:“這法子甚好,不過霍昀可不是個斷袖。”
九丫答了句“是”,便接口道:“其實他這人倒也細心得很,還特別分了個帳給我住著。這些我都是看得見的,與他鬥鬥嘴,不過是閑來無事罷了。”
楊宇桓點了頭,將她向自已這邊挪了挪,“你倒是閑來無事,爺爺若在府中找不到你,那如何應付?”
她笑道:“你放心吧,你那兄弟的娘親不是擅長刺繡嗎?我借著覺藝的名頭,跟爺爺說我去霍府居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