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火生了起來。
一隻鍋子放在火上燒,鍋子裏有湯,湯是用雪水化開,簡單地用鹽巴調味過的。
獨孤一心和雪濃就坐在火堆旁等著湯好。
“雪大人,是北海人吧?”雪還在落下,獨孤一心卻沒有穿太多,隻是在外麵披了一件雪衣,居然也沒有覺得太冷,反而是全身暖烘烘的,獨孤一心無比享受這種時刻。
“哦?”雪濃哦了一聲,看向了獨孤一心,像是在問,獨孤公子,這一次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雪大人的手。”獨孤一心又指了指雪濃的手。
“又是我的手?”雪濃很配合地再次舉起了自己的手。
“雪大人的雙手手指指尖指甲都有些微微發黃,那是長期抽旱煙的結果,我沒說錯吧?”獨孤一心解釋道。
“可並非隻有北海人抽旱煙吧?”雪濃笑著反駁了一句。
的確,北海雖然地處極偏北之地,三麵環山,一麵臨海,氣候與其他地域完全不同,常年落雪不斷,有雪國的稱號,故而那裏的人需要依靠烈酒和旱煙來取暖,但旱煙,的確也不是北海的專屬。
“可是雪大人的發式……”獨孤一心這一次沒有等雪濃問,就直接說道,“雪大人的發式雖然整體是大周流行的款式,但是發尾還是暴露了一點端倪,那是隻有北海才獨有的鳳尾式。”
雪濃不再說話了,隻是直接從自己的長袍裏拿出了一杆煙杆,從煙袋裏取了煙絲放進了煙鍋裏,在火上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立刻,就有一股濃鬱的煙絲燃燒的味道飄向了獨孤一心,他那驟然變得敏銳的嗅覺,讓他的咽喉馬上有些不好受起來。
“來一口嗎?”雪濃噴吐出一口煙,將煙杆遞向了獨孤一心說。
獨孤一心笑笑,搖了搖頭。
“雪大人在長安不好過吧?”
雪濃這一次沒有反駁,又深吸了一口煙,隨著煙從嘴巴裏吐出來,他悠悠地說道:“鄉下小地方出來的人,總是不太受待見的。”
隨著最後一個字出口,煙徹底籠罩了他的臉,在一旁的火光掩映下,他的深邃的雙眸顯得忽明忽暗。
其實豈止是不太受待見,應該是非常不受待見。
否則,一個青龍司執刀使,遠赴千裏之外來接一個朝廷欽犯回長安,身邊怎麼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那隻能說明,雪濃的個人能力很強,畢竟能夠以一個外鄉人,還是出身不好的身份卻升到執刀使,實在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可即使如此,還是沒有人願意跟著他,那表示,他真的非常非常不受待見,被排擠,處境艱難。
艱難到他甚至不惜鋌而走險接下這一樁九死一生的差事,孤身一人而來,企圖可以富貴險中求。
這真是一樁九死一生,乃至於十死無生的差事。
因為再怎麼樣,這也是皇帝下了諭旨要辦的差事,本來絕對不該是皇帝的親軍青龍司做的事,可偏偏最後落到了青龍司的一個執刀使的頭上,這隻能說明,中間經過了不知道多少輪的互相推諉,根本沒人願意做,沒有人想要獨孤一心回去,也沒有人願意為了獨孤一心去得罪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所以哪怕最後推到了青龍司也沒人願意做,才“便宜”了雪濃這個最不受待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