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是渾身乏力,還未來得及回答,整個人便倒在了司徒瑾顏裙邊。
見狀,司徒瑾顏心中一驚,連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少年的呼吸非常微弱,但勝在還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汀蘭,快救人!”司徒瑾顏朝一旁縮成團的丫頭說道,正要去翻正少年的身子,卻見他捂在腰間的手滲出了鮮血。
司徒瑾顏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拿開,發現一個碗口般大小的傷口,仍在向外源源不斷淌著血,猩紅色的液體,浸濕了他的紫色緞袍,與泥土混合成一片慘狀,看著格外驚心。
“小姐……”一旁的汀蘭顯然被少年的傷勢嚇到了,幾番欲上前又不敢上前,隻能哭喪著臉對司徒瑾顏說道:“小姐,咱們下山報官吧。”
“來不及了。”司徒瑾顏神色凝重地回道。她本想將少年先帶回宅院救治,但少年傷勢之重,根本承受不了下山路上的顛簸,且因暴露雪地多時,體內的血液得不到流通,隨時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還記得我之前教你的本草經嗎。”司徒瑾顏一把扯下裙角的白布,一邊給少年包紮著傷口,一邊朝四周環顧了顧。
“啊?”汀蘭微微一愣,沒反應過來司徒瑾的話。
“想辦法刮些鬆樹皮給我,順便沿著田菁叢下,看能否挖出一下野三七或者血膽草之類的止血藥草。”司徒瑾顏繼續說道,未理汀蘭迷惑的神色,說罷已將少年架起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野三七血膽草這類草藥司徒瑾顏倒沒抱太大的希望,但這漫山遍野的鬆樹林卻是味良藥。《本草綱目》曾記,鬆木皮用於祛風除濕,活血止血,斂瘡生肌。司徒瑾顏三年的中醫學也不是白學的。
可是,在此冰天雪地的山裏,她該將少年放於哪裏救治呢?
司徒瑾顏不禁蹙起眉頭,目光敏銳地朝山裏環視了一圈,腦海裏忽然憶起曾與汀蘭閑聊時聽說過,許多樵夫為了方便砍下的柴能夠暫存山中,便會挖一些不太深的地窖,地窖以田菁叢為一段,三段為一階,三階便有一洞。
從山頭開始算來,司徒瑾顏現在應該是處於第二階的位置,也就是說,前方再行百米,該有一窖。
“我帶他去前麵看是否有遮風的地方,你采了藥便速速趕來。”臨走之際,司徒瑾顏仍不忘交待驚魂未定的汀蘭。
熟知主子的脾性,司徒瑾顏決定的事,汀蘭從來改變不了,她隻能應了幾聲嗯哦,便開始鑽到田菁叢裏忙乎了,沒有其他工具,她隻能用樹枝刨地……
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司徒瑾顏果然在半山腰的另一麵,尋得了一處地窖。
她歡喜一笑,即刻將洞口的一些雜草撥開,帶著少年走了進去。
地窖不深,隻有長寬三米,裏麵漆黑一片,隻剩洞口映進的一線光亮,但有洞岩遮風,明顯要暖上許多。
司徒瑾顏將少年暫且放在一旁,發覺窖內竟還有一些未搬走的幹柴,欣喜之餘,她立即拾了一些枯草,嚐試在上麵鑽出火花。
半個時辰過去。
天已見黑,司徒瑾顏看著毫無起色的枯柴,心裏無數隻羊駝奔騰而過。
正此時,旁邊昏迷已久的少年突然傳來幾聲微弱的呢喃,“冷,好冷……”
司徒瑾顏坐回他身旁,剛觸碰少年身體,卻發覺奇冷無比,心跳變得十分薄弱。司徒瑾顏暗念不妙,未作多想,立刻褪下自己的外衣給少年裹上,力求保他最後一線生機。
“小姐,你在裏麵嗎……”
不一會兒,窖外終於傳來了汀蘭的呼叫聲,司徒瑾顏聞言,忙將她傳喚了進來,“汀蘭,我在這裏!”
“小姐,裏麵好黑啊……”伴隨著喃喃抱怨聲,汀蘭鑽了進來。
“藥呢?”司徒瑾顏問道。
汀蘭趕緊將手中草藥遞了過去,可司徒瑾顏卻犯了難,裏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怎麼搗騰草藥?
正在這時,汀蘭手裏忽然亮起一團火花,小心捧著點在了早已鋪好的枯草柴堆中,整個山洞瞬間亮堂了起來。
司徒瑾顏愣了一下,略帶埋怨地看向她,“你怎麼不早說你帶了火折子?”
“小姐你也沒問我啊。”汀蘭滿臉無辜地回道。
司徒瑾顏頭一回被她氣的無語,她會想到一個丫頭居然隨身帶著火折子?方才鑽木取火的法子簡直弱爆了!
救人要緊,司徒瑾顏不再跟她辯駁,趁著火光,將手中兩株血膽草和鬆樹皮搗碎,敷在了少年腰間的傷口上。
有了火堆,令人感覺暖和許多,懷中的少年依舊體溫如冰,但呼吸和脈搏卻漸漸平穩了起來。
司徒瑾顏在心中舒了一口氣,這算是她畢業以來的第一次實戰,但她卻深深明白了醫者父母心這句話。
月幕低垂,寒夜森森,這個無眠的夜,在她心裏過得十分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