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洵仍舊一字未發,隻是司徒瑾顏沒有看見,他那隻匿於袖中已經攥到青筋爆起的拳頭,和眼角那抹隱忍的不易察覺的悲痛……
好半響,他才逐漸平複了神色,最後漠然地把司徒瑾顏看了一眼後,也未應允要求,隻是帶著葉無雙轉身走在了前方回廊。
冷風狂嘯,奈何都不抵司徒瑾顏心中的涼意,陰沉沉的天色下,霖湘殿的門外卻隻剩了一片悲戚的哭聲,久久縈之不散……
夜晚,漆黑的天隻有烏雲與殘月相伴。
太子宮一事鬧的不大,傳得卻十分地快,聞訊而來的陸曉昭甚至都沒等太子宮的丫鬟請示,直接火急火燎地就奔來了霖湘內苑。
才出回廊,隻見汀蘭一手端飯菜,一手不停地敲著大殿房門。
“娘娘,您就開開門吧,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這麼下去身子會吃不消的……”
陸曉昭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因為才剛下崗,他連衣物都還沒來得及換,依舊是那套銀白色鎧甲佩刀裝。
“怎麼樣了?不肯吃東西嗎?”他不安問道。
汀蘭聞聲回望,看到陸曉昭簡直像看到了救星,“曉昭哥你來得正好,娘娘今早與殿下鬧了不合後,就一直把自己反鎖在屋裏,都一天了,粒水未進,可把我急死了!”
陸曉昭聽她說完,爾後抬頭望向那扇緊閉的宮門,也嚐試著去敲了敲門,“顏姐姐,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不過是一些金銀花而已,沒了我們可以再種啊,你千萬不要把苦憋在心裏,我和汀蘭都在,隨時可以向我們傾訴的。”
殿內。
司徒瑾顏安靜地聽著門外此起彼伏的勸慰聲,心中就似被蒙了一張黑色的網,陸曉昭不會明白,金銀花沒了還可以再種,但是信仰沒了,就再也沒有了……
“沒用的,我都勸一下午了……”外麵傳來汀蘭焦急的聲音。
陸曉昭頓了頓,不曾想,最後竟隔著門語氣強硬了起來,“顏姐姐,你今天若是不把門打開,我就在這不走了!”
話一出口,司徒瑾顏終於稍稍回了神,虛弱地朝映入門紗上的黑影看去。
“曉昭…”她輕輕地喚道,聲音一出來,卻是撕心裂肺後的沙啞與沉悶,和略顯吃力,“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顏姐姐,你終於說話了!”陸曉昭興奮地回道,卻不知,這其實是司徒瑾顏被他所逼的無奈。
“你開開門吧,我見了你就走。”他繼續道。
“我誰都不想見,你們都退下吧。”司徒瑾顏將他回拒。
“可是顏姐姐……”
陸曉昭還想再說些什麼,司徒瑾顏卻直接將油燈熄滅,“不要說了,我累了,想睡了。”
隨之,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了解陸曉昭的性子,無論怎麼樣,從來不會真正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是以,她也不必去為難自己。
“那顏姐姐便早些歇息吧,曉昭先回去了。”最後傳來陸曉昭的關心的聲音,與汀蘭小聲低語了幾句後,隻剩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司徒瑾顏望著窗外月色發呆,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覺得自己變得如此感傷,如此留戀淒美的夜色,或許是隻有月亮出來萬物安靜了後,她才能摒棄一切塵埃從而去聆聽最真實的內心吧……
這一長夜,她直至子時才上榻,在滿心憂愁中,淺淺睡了幾個時辰。
次日再起,她卻妥妥地賴床了。
臨門進來的汀蘭見她不急不緩地洗臉動作,甚至辰時已至了,連睡服都還未褪去。以往的司徒瑾顏可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這讓她不禁起了疑惑,“娘娘,您怎還沒穿衣,給皇後娘娘請安時辰要誤了。”
司徒瑾顏卻一臉不以為然,清水撫麵,讓她的神誌清醒了些許。
“不去了,今後都不去了。”她淡然說道,轉身用架上的白巾拭去手上水漬。
她可算想明白了,自她入宮以來,溫皇後從來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更別提平素裏有多刁難,她既然敢自毀容顏與皇後正麵交戰,就沒對皇後的態度好轉再抱希望了,反正她已對宮中的生活無所眷戀,溫皇後想生氣就生氣吧,她已沒有心情去迎合了。
“這樣真的好麼……”汀蘭麵泛弛豫。
司徒瑾顏未有理會,而是將目光落到她的空空兩手之上,問道:“早膳呢?”
“啊?”汀蘭顯然沒反應過來司徒瑾顏會這麼一問,本來是念著司徒瑾顏心情不好,端來也未必會吃,所以就未吩咐廚房熬粥。
可不曾想,這才一晚,司徒瑾顏的態度就與昨晚的消極全然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