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1 / 1)

雲天的額頭磕破了,額前淌出幾條血道道,孝巾染紅,他卻覺不到疼。

院裏的人已經將棺木打開,屍亡會的喪樂吹得起近,好像這樣就能讓亡者的魂靈得到釋放與重生。

雲天跪在那裏,呆滯的看著雲麗的父親和幾個親戚將父親的骨灰放入棺木中。然後有人點了三柱香交給雲天,讓他給父親上香。

香火的氣味繚繞著一顆破了大洞的心,又一次提醒雲天,父親死了,像母親一樣徹底離開他了。從此,再也不會有人指著腦門罵他、拿著煙袋鍋子敲打他。想到這兒,眼前突然一黑,雲天裁倒在地。

很多親戚喊著、叫著,這孩子暈了,快,快,快。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抬起他。

失去知覺的前幾秒,心是異常清楚的,他僥幸甚至有些慶幸地告訴自己,再也不要醒來了,不要醒來。

村裏的大夫看完雲天後說是悲傷過度,孩子還太小,經不起這樣的打擊,不過休息休息就沒事了。母親讓人把雲天背到前院,由雲麗看護著,免得再出什麼紕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任誰也是難以接受,何況還是個孩子。

雲天是獨子,沒有兒子在棺前守孝是不行的,所以父親便讓雲南和雲柱替雲天守在棺前盡孝。有人來奔喪的時候,就讓這兩個孩子替雲天去磕頭接下表紙。

前院裏雲天躺在炕上還昏迷著,雲麗給他的額頭塗些雲南白藥。握著那隻冰涼得快要沒有溫度的手不斷的抹著眼淚。她怎麼也想不通,六爺爺一生勤勞儉樸,踏踏實實,雖然脾氣暴躁,但從沒做過一件壞事,終歸是一個好人,為什麼還遭遇這樣的橫禍。最可憐的是雲天,從小失去母親,現在又沒了父親,縱然別人給他再多的愛,可他沒了父母親,終究還是個孤兒。那樣的滋味應該很難受很難受吧。

看著雲天那張暗黑的臉,一天一夜就消瘦了好幾圈。

想著這些,雲麗下了地。因為母親囑咐她一定要讓雲天吃些東西,不然明天的送葬,怕他熬不過去。

後院已經人聲鼎沸,除了屍亡會吹的喪樂,還有奔喪人的哭喪聲,無論遠親還是近親,來了就要到靈前哭喪,即使沒有眼淚,也得象征性的幹嚎幾聲。

雲南幾次調皮,不想守在靈前,母親隻好給他兩個長壽饅頭(供奉亡靈的食物,據說小孩子吃了會長壽),他也就乖乖的呆在那裏了。雲柱大些就懂事多了,按著二伯的吩咐,認真的、仔細的做著他認為該做的事情。在他心裏,雲天不但是他的小叔,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日已西沉,入了冬的天,白晝短了很多。雲天醒來強忍著吃了幾口雲麗做的麵條之後,就拖著疲累的身子來到後院,直奔父親的靈棚。他接受了,跪在裝著父親骨灰的棺木旁邊時,他徹底的接受了這一切。頭靠在棺木上,就像靠住了父親的肩膀,眼神渙散而呆滯的望向一處,失魂散魄的軀體因為哀痛徹底失去了靈性,猶如一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