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漸明,滄墨忽聽見一陣窸窣聲。
他穿上衣衫,走出院子,忽見竹林裏蹲著一個人,拿著木鋤一陣忙活,那不是浮幽又是誰?
滄墨走到她身後,隻見她低頭刨開竹葉,挖著剛冒出頭的青筍。
“你挖它們做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明顯嚇了浮幽一跳。
浮幽站起身,理理額前的頭發,問道:“是不是我將你吵醒了?”
“沒有。”他本就一夜沒睡。
“那就好,這是垂心竹,是我前幾年從山裏移植回來的,今年方長出筍子來,垂心筍有奇效,可以入藥,對你的傷有好處。”
原來她是在為他配藥。
看著青竹間她小小的身影,滄墨勾起唇角,蹲下身,接過她手裏的木鋤,幫她刨起筍來。
浮幽微愣,隨即淺笑,眼中一閃而過暗芒。
“你受了如此重傷,雖無性命之憂,但長久拖著也不是法子,你放心,我已經研究出治你傷的方子了。”
“不急。”滄墨悶聲回答。
“是傷便不能拖,藥方子配出來容易,隻是在你服藥期間需閉塞五聽,不得動用靈力,你是修行之人,突然受此重傷,必是惹上了仇家,倘若在你服藥期間仇家找上門,我一介凡人,怕是護不了你。”浮幽語氣糾結,然那雙眼眸卻深如滄海,無半點擔憂。
知道她在擔憂他,滄墨眼中隱隱泛起笑來。
“你放心,仇家已經死絕了。”
“那就好。”
挖好了筍子,天正亮,正在前院打水的崔老一抬頭,便見回來的二人,滄墨提著滿滿一籮筐的筍子,浮幽拿著木鋤,這溫馨的場景,就像隔壁那對夫婦剛從田地裏回來一般,要是後麵再跟幾個孩子就好了,老遠就能聽到喊他崔爺爺,他也可以再享享天倫之樂……
想著想著,崔老頭子竟笑出了聲,那雙渾濁的老眼盯著二人直發光。
“崔老。”浮幽凝眉,板著臉。
滄墨麵上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他本不該知曉這老頭子的想法,可誰叫他偏偏一眼看得出呢?
崔老一個激靈回過神,上前接過浮幽手中的木鋤,還有滄墨手裏的竹筐。
“夫人公子辛苦了,早飯已經備好,更衣洗手用膳吧!”
浮幽進了屋,滄墨卻沒動,他就這一身衣服,沒換的,衣擺還沾有些殘竹葉,捏個法術便煥然一新了。
崔老邊打著井水,邊打量著滄墨,見他五官俊朗,身板極好,像是富家子弟,卻又不端架子,平易近人。
“公子可是京都人?”
“不是。”
“公子可有家室?”
滄墨微愣,隨之一笑,道:“尚無。”
“公子父母尚健否?可有兄弟姐妹?”
“父母亡故早,並無其他牽掛,隻孤身一人,遊曆四方多年。”滄墨頗有耐心地回答,其實他生來便是神,並無父母,隻是時間過去太久了,他連自己從哪裏來的都不知道了。
崔老了然,心中歡喜,隨之又與滄墨說了浮幽許多事情。
正如她對他說的一樣,她祖上最初是經商的,積累了些財富,最後沒落,就剩幾張藥鋪子,後便世代行醫。她父親本是有名的醫官,安守本份,卻不幸被牽扯進宮內奪嫡之爭,丟了命,她娘為此鬱結於心,生下她不久便去了。不久其父洗刷冤屈,官家給了些補償和一品醫莊的地位。
祖母撫養了她七年,也去世了,她沒了親人,從那時起,她便跟醫鬼藥穀子雲遊四方,十年方歸,承襲祖業,管理藥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