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肴話中含義,其實有些許懷疑,懷疑長瑄剛剛的回答是否有違初心。
長瑄何等心智,不難猜出顧肴的心思,順著他的心意給出合適的答案並不難,所以他並不能確定長瑄的心意是否有假。
他們兩個個性相差太多,用截然不同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樣的兩個人,相愛容易,相守,卻很難說。
長瑄不多想便能察覺顧肴的弦外之音,幽暗的雙眸透著點點殷紅。神思像是越過千重山嶺,去到一個久遠的地方。
他的語氣輕淡卻讓人聽了有一種深深的疼惜,“長瑄既已承諾,便會傾盡一切護得雲兮周全,此生一諾,絕不食言。”
過去的十幾年,他過的都是循環往複的清寂日子。每天除了城中必要處理的事物,再無其他。
他的人生就像他的性子,平淡無味。即便如此,他也從未動過半分想要更改的念頭。
世人都說他清冷孤傲,實則是心如止水,對這世間萬物皆無需求,又何來情緒波動?或許他就將孤獨終老,一輩子無人問及心中淨土,那裏從未有過四季輪回。
直到他見到顧雲兮,這個讓其妙的女子竟能夠牽動他的思緒。有時他甚至會有一種荒唐的想法,好像他們前世就已經相識。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令他驚奇的是自己對這樣的差異竟然生了好奇之心,全無反感,反而愈加期待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刻。
他發現,她總能輕易牽動自己的情緒,這種牽絆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容不得他拒絕。或許,假以時日,他真的會愛上她。完全地、徹底地愛上顧雲兮。就像早就注定好的那樣,他們注定是彼此人生中無法繞過的情劫。
出發去行宮的那日,一早的從玉跟映雪也收拾了行李準備回去。而長瑄則留在肴居。
天微亮時,雲兮就被憐兒催命似的敲門聲給叫醒。
來到這裏之後,她好不容易擺脫了每天被鬧鍾催醒的日子,結果卻冒出個人形鬧鍾。
“我說憐兒,你每天起這麼早不累嗎?”
雲兮還躺在床上,眼睛都沒空睜開,卷著被子翻了個身,清夢被攪擾的她正一臉愁容,精致的五官微微擰起,神思裏還想回到剛才的夢境。
“哎呦,小姐,你怎麼還睡呀!”憐兒放下梳洗用的木盆,急忙走到床邊,叫道:“小姐,小姐——”
雲兮緊閉的雙眸動了動,但並沒有睜開。
憐兒無奈地一歎氣,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每天叫醒雲兮對她來說何嚐不是一件難事。
半響,憐兒見雲兮麵容越發舒緩,心想不妙,“不會又睡著了吧!”
不行,得趕緊叫她起來,不然早飯沒得吃就算了,一會兒晉王爺派的人都來了,小姐還在呼呼大睡,那可就慘了。
憐兒試著湊近雲兮的耳邊,大吼道:“小姐!起床啦!”
沒動靜……
憐兒的小眼睛嗖地一轉,唇邊已然帶著俏皮的笑意,她輕輕地從懷裏抽出一根故意做成短小狀的‘癢癢撓’。
此時雲兮渾然不知自己將要麵臨的‘大難’,睡得正是憨甜。
她的睡姿一向奇葩,最愛摟著被子睡。
這不,隨意翻個身,一半身子就壓在了被子上,把後背和一半的身子都露在外麵,也不知道這麼睡覺能不能舒服。
不過還好,這樣更加方便憐兒動手,嘻嘻——
不出半會兒,‘癢癢撓’的作用就發揮出來了。
“嗯——”雲兮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背上不停地爬著,不輕不重,時緩時急的,弄得人渾身不自在。
“哎呀——”雲兮的意識愈發清晰,後背傳來一陣癢意。
她猛地一翻身,就發現憐兒正站在床邊,抿著嘴巴偷笑,手裏還拿著——
雲兮轉個眼珠就知道剛才鐵定是這丫頭拿著‘癢癢撓’,攪了她的美夢。
被雲兮這突如其來的凝視,憐兒的笑容一下子噎了回去,她注意到雲兮正盯著她手裏的‘癢癢撓’,立馬把它藏到了身後,嘿嘿的笑著。
“小姐,您醒啦,趕緊更衣梳洗吧。今天正是出發去行宮的日子。一會兒晉王爺的馬車都要到門口了。”
雲兮不慌不忙地起身,就坐在床上,也不急著穿鞋。
“嗬嗬——”雲兮也衝著憐兒笑了一番,但轉瞬就變成了一臉嚴肅,“你現在膽兒肥啦!竟然敢撓我?”
憐兒眼珠子一瞪,藏在背後的小手緊了緊,賠笑道:“嘿嘿——小姐,你說的哪裏話,憐兒怎麼敢對您不敬呢,絕對不會的。”
“是嗎?”雲兮眼光一掃她繞在身後的那隻手,佯裝怒氣道:“那你還不快把手裏的東西交出來?”
她站起身,憐兒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哪有什麼東西啊?小姐你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