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從心底不喜歡顧雲惜,除了因為她是元塵愛慕的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顧雲惜有她沒有的自由。
可以掌控自己人生的自由。
她生來就是籠絡政權的工具,她的愛、她的思想、她的未來,都是為了林氏一族的榮耀。
自由於她而言,是何等的奢侈。
她以為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擁有這樣無奈的命運,她可歎可恨,卻一直甘以順命。
直到有一天,她認識了顧雲惜。那個在元塵眼裏與眾不同、渾身散發著光芒的女子。
她在顧雲惜身上看不見任何封建禮教的束縛。
她任性妄為,四處閑蕩,闖的禍都由她的父親和義兄出麵解決,
就連她那個端莊賢淑、曾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稱的娘親對她的言行都沒有半點責問。
從那時起,她的心底潛藏的那份不甘就夾雜著嫉妒的火焰越燒越旺。
她是太後身邊的寵兒,又是朝廷重臣的愛女,這般尊貴的她尚且無一列外要遵循禮教的約束。
她隻不過是個已經退居廟堂之外多年的前尚書令的外孫女,她的父親雖有富可敵國的家財,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商賈罷了。
她憑什麼能得到那麼多人的寵愛,還拿著她夢寐以求的自由在她麵前顯擺,這叫她怎麼能忍受!
除卻她表裏不一的性子,論才情,林婉兒的學識不低於宴會上任何一位女眷,琴棋書畫無不涉獵。
若是比起才藝,她自然有足夠的自信能夠豔壓全場,隻是她比較好奇的是,如果是顧雲惜,她會表演什麼才藝。
早前她就派人調查過顧雲惜,這人自小散漫慣了。
什麼女兒家的女工活兒,入得廳堂的賢惠姿態,讀書識字的技能可是樣樣不精。
這真要在宴會上表演一番,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笑話。
她就等著看好戲吧。
宴會上,各居首座的王爺們紛紛絞盡腦汁,仿佛要用盡自己畢生才學去難倒下一個接住自己詩令的人。
其他幾位閑居在京,飽讀聖賢書的王爺在這方麵多少能夠應付幾輪。
但是到了元放這兒,可真是半天才能憋出一句無傷大雅的詞句來,內行者聽來,連詩句也算不上。
這才兩輪下來,元放這兒已經支吾不出半句,到他這兒算是正經地結束了一場。
眾人皆朝他看來,尤其是斜坐的淩王爺,平日裏閑散人一個,最愛往溫柔鄉裏鑽,沒事也愛湊湊熱鬧,跟幾個兄弟的關係也算說得過去。
這不,一瞧著元放露出難得的頭疼的表情,輕笑道:“難得看見馳騁沙場的戰神王爺,今日竟被一句詩給難倒了,本王這心裏總算是平衡了一把。”
另一邊,長閔王(皇叔的兒子,自幼在皇宮長大)接茬道:“淩王兄,你可別這麼說。今日比的是晉王兄不擅長的詩文,若是哪天比騎射,我看哪,幹瞪眼的就是我們幾個了。”
其餘幾個王爺都笑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對元放又是打趣又是誇讚。
坐在身後的雲兮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暗自嘀咕著,這人哪有他們說的那麼神?
私底下也不知道這人有多無賴,壞心眼一堆。
好在她頭腦簡單,對這人沒什麼威脅力,要是他把那份算計用在她身上,她就算是貓,有九條命也不夠他虐的。
首座的皇上聽得大家的議論也龍顏大悅,久居皇宮,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自在地與眾兄弟在一起,不拘君臣禮節地暢聊。
再看看麵露難色的元放,他的心情越發的好。
說實在的,他這個弟弟,什麼都強,武功心智都非常人所及。
但唯獨這些舞文弄墨,詩詞歌賦,對他來說簡直比戰場上四麵楚歌的情況還要難以對付。
有時候,他真不知道元放是怎麼耐著性子研究那些兵法古籍的。
“元放,這一局可算是你輸了。”皇上笑道,他掃過元放身後,問道:“不知你今天帶的女眷是何人?”
元放遲疑地垂了垂眸,方才作揖回道,“回皇兄,她姓顧,名雲惜,隻是臣弟的一個朋友,並非府中女眷。”
正無聊偷吃麵前點心的雲惜一聽到自己名字,剛咬一口的花糕還沒來得及嚼,就被嚇得直接吞了下去。
惹得她隻能捂著胸口悶聲咳嗽,這麼大的場合直接咳出聲音豈不是太丟人,但是卡在喉嚨裏的那塊花糕怎麼也下不去。
她拿起杯子想喝一口水,結果那杯子早被她喝空了,一邊的玉壺裏也沒了。
雲兮暗哭,真是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照晉王弟的意思,這一局豈不是白輸了。”長閔王一副失落的表情,仿佛錯過了什麼精彩的表演一般。
淩王爺瞧了一眼左右搖晃,坐立不安的雲惜,悠閑地說道:“這位雲惜姑娘既然是晉王弟的朋友,不妨就問問她本人的意見,權當是幫朋友解難,你說呢,晉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