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鑲在濃墨一般的天空中,四周掛著稀疏的幾顆零星,越都王宮,丈高的漆黑宮牆隔絕了外麵的世界,極致的威嚴奢華。
楚淵一行人抵達王宮時已是夜晚,原本宮門已鎖,楚淵隻能先住在驛館,第二天早上才能回到王宮,隻是護送代序回國的一行人中,還有楚國的使者,國相子慎,是楚王最信任的臣子。為表示對楚國的敬畏,代王連夜接見子慎。
當年代序到楚國做質子的時候並沒有幾人隨行,時隔十年,也沒有人能夠認出楚淵假扮的代序來。
因為此時已是夜晚,並未勞師動眾,隻有代王一人在議政殿接見。
代王坐在北麵台階之上,身穿一件赤黑相間的弁服,頭戴爵弁,神色溫和,眼眸裏帶著深深的算計,看起來卻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
楚淵,子慎二人分坐兩側。宴席左側,楚淵一襲銀絲滾邊月白錦袍,袖口處繡著翠綠的竹枝圖案,頭上戴著玉質發冠,腰間束一條精致的腰帶,掛著白玉環佩,華貴而儒雅,眼眸溫潤,帶著些許墨綠色,唇邊有著淡淡笑意,溫文爾雅,俊朗飄逸,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王孫公子的高貴。
另一側,子慎年近五旬,老成穩重卻不顯老態,雖是文官,身上卻有一番身武者的氣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雙小眼睛,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奸詐。
代王舉起手中的酒樽,看向子慎的方向,縱聲笑道:“子序在楚國多年,承蒙楚王照顧,希望子慎代寡人向楚王道謝”。
聽了這話,子慎也笑著道,“若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代王海涵”。子慎眼睛本來就不大,此刻他又笑著,好像眼睛是閉著的。
子慎和代王客套了幾句,便先告辭了。
此時殿內隻剩下代王,“代序”父子二人,殿內忽然安靜下來,氣氛有些詭異。
楚淵低著頭,代王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他,眼神深邃,楚淵心裏警覺,麵上卻不動聲色,盡量裝出代序原本淡漠疏離的性子來,以免令代王產生懷疑。
短暫的沉默之後,代王先開了口,“你這些年怎麼樣”,聲音帶著一點關懷,可聽在楚淵耳朵裏,總覺得帶著一絲古怪。
楚淵麵上不變,神色恭敬,緩緩道“回父王,兒臣這些年衣食無憂,平安喜樂,勞煩父王掛心了”。
代王聽完這話,輕輕點頭,很快又道:“這些年辛苦你了”。代王麵上露出一些愧疚之色,隻是不知道是否發自內心。
楚淵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去之後,心下了然。代王表情上是愧疚,是關懷,但絲毫不達眼底。
“能為父王分憂是兒臣分內之事,能為國分憂,是兒臣身為臣子的本分,是兒臣的榮幸,不覺得辛苦”。楚淵知道剛才覺得代王的怪異是什麼了,這份關心很是刻意,又帶著一絲忌憚,看來這代王宮中還有秘密。
“唉,這些都過去了,你一會去看看純筠,她想念你得緊”。他這話說完,還歎了一口氣。仿佛是對代序的愧疚,儼然一個慈父形象。
“是,兒臣告退”。楚淵不動聲色,仿佛未曾察覺,嘴角帶著一抹笑意,恭敬下拜,隨後緩緩邁步,退出了議政殿。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漆黑的夜幕下幾顆零星。晚風中更添幾分涼意,楚淵站在宮中青石路上,靜靜的望著夜空中的明月,緩緩閉上眼睛,微風拂麵,衣帶當風。這隻是一個開始,父王給他的任務是奪取代國,不戰而屈人之兵。同樣的,楚雲的任務是燕國。父王要一統天下,而他和三弟要爭奪儲君之位。
思慮片刻,楚淵又緩緩睜開眼,波瀾不驚,恢複了那個看起來溫潤如玉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