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城依穎山傍穎河而建,至今已有七百年的曆史,斑駁的城牆屹立不倒,隱隱顯出磅礴之氣,雖比不得越城繁華喧鬧,卻是歲月積澱的厚重深沉。

城西二十裏,潁山壓著天上的白雲,枕著奔流不息的河水,潺潺的流水滑了石壁,一眼可見其髓,山崖上鬆木斜生,形如困龍,似有起勢。

彼時清晨,日出林霏開,野芳幽香,佳木繁陰。楚淵蘭止二人徒步行於此山間,不免驚歎,此山林之樂也。

複行數裏,隻見山村寧靜,桃李繁茂,一派悠然和樂之景。

二人來到一處小莊,柴門半掩,籬牆三尺。可窺見園中之景,修竹似翠屏,野花遠清香。

楚淵輕叩柴扉,正在院子打掃的小童見門外有人,放下掃把走出門來,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楚淵道,“在下楚淵,前來拜見先生”。

小童道,“先生今日不在”。

“敢問幾時得歸”,楚淵再問。

小童隻答,“不知”。

“我能否在此等候”,楚淵不急不惱,語氣溫潤有禮。

“請”,小童遲疑片刻,隨後側過身,引著二人進來堂院。

楚淵同時道,“多謝”。

這小童請楚淵與蘭止落了座,卻是連茶水也未招待,便離去了。

二人相對席地而坐,蘭止見小童並未奉上茶水,有些不悅,“子淵,聽說蘇悠乃賢士,怎如此不知禮”。

“既是清高隱士,想來不拘俗禮”,楚淵環顧四周,此處雖不華麗,卻是整潔正直,雅致靜謐。案桌上一把伏羲式桐木七弦琴,架上書卷排列整齊,牆上掛著一柄君子長劍。

楚淵又見香爐中煙霧嫋嫋,幽香清淡,讚道,“焚香操琴,真乃名士”,

待日頭移到正中,室內依舊清涼,但蘭止心裏多了幾分燥熱,“子淵,不如我們改日再來”,他二人已在此等了兩個時辰,既無飯食,也無茶水,似被人遺忘了一般。

“再等等”,楚淵搖了搖頭,道,“原就是我們唐突了”。

蘭止心中還是有些不快,雖是他們貿然來訪,但主人家哪有這樣招待客人的,如此名士,大多自視甚高,當真無禮。

日頭西移,已近水麵。

小童從外頭進來,正欲進內室。

“先生可是回來了”,蘭止問道。

“半個時辰前便回來了,隻是先生白日裏奔波勞累得很,需得先歇息片刻”。

蘭止心中有些薄怒,卻忍下了,他也清楚,這不過是蘇悠想試探楚淵罷了,便也隻得安靜地等著。

日落,月起,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夜幕。

涼風起,帷幔輕動,蘇悠這才翻身轉醒。

“今日可有人來訪”,蘇悠的聲音從內室傳來。

小童立在一旁,回道,“楚國公子淵已候多時”。

“為何不早說”,蘇悠立刻起身更衣,半晌之後才出來與二人相見。

楚淵見蘇悠麵若美玉,發冠正直,一身棉布衣袍,銀冠鶴氅,長身玉立,好一番書生意氣,遺世獨立。

楚淵拜曰,“在下冒昧來訪,還望先生見諒”。

“是子遠怠慢了”,蘇悠亦是回禮,舉止端雅。

“請”,蘇悠請二人落座,又對小童喚道,“奉茶”。

幾人分賓主席地而坐,童子拿來茶具,一時間茶香四逸,三人隻靜坐品茶,誰也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