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刻之間,傾寒已至奚瑾言身後,他卻並未回頭,反手一掃,陰鷙的劍光隔開雲錦繚繞,劃開一道光亮。
兩人位置互換,卻都為停歇,招招式式纏繞,白芷幽靈,黑夜暗使皆化為縹緲虛無,看不清身影。
劍起劍落,雲錦綢繆間,兩人已經過了十招。
月傾寒依舊淡然自若,白衣翩翩仿若驚鴻一舞,而奚瑾言胸口起伏越來越劇烈,身形也不似開始那般輕靈敏捷。
傾寒突然俯身貼近,三千青絲披散輕揚,雲錦如一泓秋水蜿蜒翩遷在身後,似九重天上的雲霞載著月下嫦娥。
奚瑾言腕力不穩,慢了一瞬,卻已失了先機。琉璃光影劃過白茫一片,月傾寒淩空,身軀微側,借力一翻身,兩指驀然扼住他的咽喉。
奚瑾然不動不言,一雙深棕色的眸子狠狠鎖住月傾寒,眼神冷冽森然,殺意更盛。
傾寒淡淡的看著他,麵色不改,平靜的仿若信步閑庭之中,又或置身山岩溪間,全然未聞屋外風雨如磐,屋內殺意滲骨。
“蕭弈讓你來大概是覺得你不愛說話,任我如何善言也套不出什麼有用的話。可是偏偏你不說,比你傾言相告更加令我信服,他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擅長誅心!”
傾寒漠然看著他如染紅霞血雨眼睛,那片妖異的赤紅蓋住了原本深棕的顏色。
“你不在意蕭弈的百般籌謀是否能萬無一失,不在意你傾一片忠心卻被無情利用,甚至不在意你自己性命隨風飄搖隨時會被舉手斬落。你對一切漠然視之,卻偏偏你的父親可以在你心底撞起層層漣漪,讓你不惜打亂蕭弈的推演布局,可見你對他的忠誠全部源於你的父親。流雲劍一向重諾,想必你曾因你父親而發誓效忠,可若是這層關係斷裂,你們之間的信任還能有幾成。”
傾寒緩緩收手,瞳仁裏似廣袤雨夜漆黑冰涼,不帶有一絲溫度。
奚瑾言那強烈的冷戾鋪天蓋地而來,似要把月傾寒吞噬。
傾寒淡淡和他對視,冷冷交視的目光擦出碎冰。
她看著奚瑾言周身的寒意漸漸消散,翻湧的胸腔慢慢平息,最後有些頹然的靠在床柱上。
“你想怎樣?”
他肅顏微斂,閉了閉眼睛,沙啞的聲音從薄唇溢出。
傾寒理了理衣袖負手立於窗前,傾聽越來越輕的落雨,“不如何,在你二人心中紮下一根刺總是好的。”
奚瑾言冷然一笑,似裂開的浮冰,讓人心中一顫。
“會那麼簡單!”
他聲音顫抖,有些脫力,似在這淒涼蕭瑟的夜雨中行走,深切切的茫然直抵靈魂。
“果然……誅心…將我幾年來堅持一擊粉碎…”
他冷笑一聲,恢複往日清冷的容顏,身體的無力和滿地的狼藉提醒著他剛剛經曆過一場耗心勞力的大戰。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亦步亦趨的向外走去,隻聽冷冷的聲音夾雜著殘雨傾城,“你和他…還真是像!”
傾寒望著屋內散亂如花的木屑,淩亂細碎的劍痕,破敗不堪的門窗,無聲的勾了勾唇。
嗬……這樣大的動靜,怎可能無一人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