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的午後,陽光有些刺眼,白雲悠悠似紗簾,羽絮般的堆疊於曠遠天際,攔住垂撒在大地日華,隻漏下溫和和舒適,極有一番畫卷般的疏遠骨質。
議事廳內,陽光充足,並無華貴的擺設,幾把精致的太師椅鏤著簡單的花紋,幾張木桌上放著青瓷的茶杯。
傾寒心不在焉的聽著白老爺說著辛城的動向,眼睛無意識的飄向窗外。
她一隻手托起精致的下頜,一隻手的手指有規律的敲打茶盤,安靜盤桓在她指尖的火顏玉石隨著她的動作淺淺顫動,似火苗惑染的跳動,給她冷清的身影添了唯一一抹暖色。
蕭弈暗暗傳出消息,親自前往辛城,實際上應該是金蟬脫殼去了林府。林家雖有林勝華親自坐鎮,但是對上蕭弈隻能是自認倒黴,這回九成是要自毀巢穴。
而林帆此人多智,沒少在蕭衍背後出主意,這次的謀劃應該大多出自他手。他如此得蕭弈信任,該會親自前往江南推動這次的計劃才是,隻是敵明我暗,即便以自己為餌還未讓他露麵,實在不得不防他在暗處的小動作。
蕭衍既然打算折蕭弈臂膀,那必定也是傾盡人力,隻是螳螂捕蟬,蕭弈作了身後的那隻黃雀,他定然不會給這股勢力反撲的機會。現在最應該擔心是自己這隻蟬如何在誘敵之後從螳螂口中離開,還要不被黃雀反咬一口。
至於這場牽連甚廣的陰謀的開始,讓白家不明所以奔波的借口,引發辛城裏裏外外動蕩的趙家之危,實在變得不值一提。
林家的介入本就是幌子,沒有了林帆的幹涉,趙偉的事情實在簡單的很。因為其入獄的根本原因是趙偉的名聲太響,辛城百姓的呼聲太高,讓知府忌憚不已。而林帆聰明的加了一把火,又給了知府一個合理的理由,讓一切都水到渠成,自然能給趙家帶來一場災難。
可趙偉無論如何也是正五品的大員,其入獄的證據也諸多瑕疵,隻要多給知府施施壓,傳傳謠言出去,那他就不得不顧眾人議論強行關押,頂多會讓趙偉多吃點苦頭也就把人放了。
而白家父子二人總是一副憂心衝衝的擔心著別人,殊不知現在最該擔心的人是自己,若不是怕會打草驚蛇,她倒是想對這可憐的父子倆提點一二。
傾寒善感的搖了搖頭,連自己的家人也能如此設計,蕭弈真不愧是能踏上帝王路的人……
“月姑娘……”
聽見叫她的聲音,傾寒回神,轉過頭去,對上白老爺詢問的眼神。
“不知七殿下可有什麼安排?我們也好配合。”
白老爺陪著笑,小心翼翼的問道。
看來白家上下對這個七殿下還挺恭敬,隻是不知道是敬畏多一點,還是忌憚多一點。不過白家到底是蕭弈的母族,很難做什麼手腳,所以傾寒打定主意做壁上觀。
她懶洋洋的看了眼奚瑾言,拿下巴點了點,見他還冷冰冰的杵在一旁,便說道:“怎麼不問他?”
若不是怕白府裏有蕭衍的人,她是不會坐在這裏聽他們討論毫無意義的事情浪費時間,更是不願多費口舌幫蕭弈打圓場。而且蕭弈有什麼交代不是該問奚瑾言,怎麼反過來問她這個外人。
“嗯……這個…”
白老爺麵露難色,他當然知道應該先去問奚瑾言,蕭弈很少來白府,林林總總也就一兩次,但是他總是會讓奚瑾言來江南接手白家的事務。
奚瑾言別的地方其實也不太管,隻是一旦白家在哪個方麵冒尖的話,他就會不客氣剪去,讓白家立足於江南卻又不會風頭太盛。
而這次他本以為奚瑾言來江南是為了趙家的事情,所以把兩人叫來商量對策。可誰知奚瑾言從頭到尾就不開口,似乎並不打算插手,但也不肯明說。
他於是低下聲問了幾次七殿下的意思,可那奚瑾言惜字如金,張一次口也吐不出幾個字,再問幹脆就不說話,隻剩他自己在那幹瞪眼,最後無奈之下才不得不問和他一起來的姑娘。
傾寒不再理睬,徑自轉開眼。她伸手卷起自己的發絲湊在鼻尖,看著烏黑的秀發反射粼粼波光,不禁想起想起葉笙在她臨走前說的話,心裏頓時閃過一絲暖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她安撫著自己:蕭弈行事一向滴水不漏,斷不會讓白潛涉險,葉笙他們該是無礙的……
隻是林帆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她不禁想他到底在等什麼,還是有什麼讓他忌憚不肯出手……
“呃……”
白老爺看傾寒對自己不理不睬,頗為尷尬,張了張嘴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他有些氣悶,卻不好發作,鬱悶的眼角直抽。
“殿下大概有什麼特殊的事情交代瑾言去辦,咱們還是不問的好。”
白昕感覺氣氛有些詭異,不由得開口調和,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