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悲喜後,林思北道:“舅舅,這個是我師父,也就是終南山的道長,當年是他救了我,把我帶去了終南山。”柳一虎忙對張子虛道:“張師父的大恩大德,我們這些人就是用性命也難以報答。謝謝張師父!”張子虛道:“我看你這病應當是耽誤所致,一直沒有去看過?”柳一虎道:“為了阿文的安危,我不敢去外麵看病。當年我和馮統領一起護著阿文和尚春出宮,正遇上龍族進城,偏大國舅投降了龍族大軍,我和馮統領都受了重傷,尚春傷了腿,對我說,一定要我救他哥哥出去。尚春已經無法行走,馮統領也囑咐我快帶阿文離開。阿文的一個手掌被砍斷,在馮統領和尚春還有幾個忠勇侍衛的拚死護持下,我帶阿文上了馬,一直飛奔往南。在安微的一個偏僻的鄉村,我們遇上一個姓胡的忠善人家,他收留我們歇息了幾個月。雖然知道我們可能是因為抗擊龍族大軍而受傷,那人卻對我們極好。那人說他也是一個秀才,懂忠孝禮義,他隻有一個女兒。我和阿文外傷好後本來要離開,可那人卻留下了我們,說我們去其他地方更危險,於是我們就在那裏住下來,我和阿文從此父子相稱。五年前,那胡秀才病逝,臨終前讓阿文和他女兒胡芊芊成了親。胡芊芊是一個好姑娘,為了生計,我們隨後便來到這裏,開了這個店鋪。阿文和芊芊都會讀書寫字,現在日子也勉強過得去。”
說到這裏,柳一虎長歎道:“八年了,想到皇城的祖墳這麼些年無人掃墓祭祀,我的心就如刀割一樣,痛切我的肺腑!所幸現在阿文和我一起。現在我不求其他,隻希望可以好好保住皇上的那點血脈!不斷了水家的香火!”
張子虛聽了,也長歎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水家林家都還有後人!”尚文道:“張師父和思北弟弟就這裏住幾天,我讓芊芊去收拾屋子。”張子虛道:“若方便的話,我們就不推托了。柳兄弟這個病,一時怕是難好,但我幫你開幾副藥試試看,若有效果就不怕,不過用藥的時間要長些。”柳一虎道:“就是咳嗽厲害,尤其晚上。”張道長道:“那應當是你當年受傷有淤血堵住心肺,後來又沒有及時疏通之故,時間久了就成這樣。所幸你年紀還不是很大,若年紀大有哮喘,那就難治了。”
尚文聽了忙問道:“那我父親現在的病可治否?”張道長道:“先用我幾副藥試試。我一會幫他去配藥。”尚文聽了道:“那張師父和思北弟弟這裏先陪我父親說說話,我去叫芊芊準備午飯。”正說著,隻見那個叫源兒的孩子進來,走到柳一虎床前道:“爺爺,娘說一會熬雪梨湯給你喝,好不好?”柳一虎用手撫摸了一下源兒的腦袋道:“源兒,這個是你的林叔叔,那個是張道長,他們都是好人,是來看爺爺的。叫你娘多做幾個菜,好不好?”源兒聽了,回頭叫了聲張道長,又拉住林思北的手道:“你真是我的叔叔?”林思北點點頭。源兒聽了,高高興興跑了出去。
張道長笑道:“這孩子好討人喜歡,幾歲了?”柳一虎道:“這孩子今年四歲,阿文今年二十二歲了。思北今年十六歲吧?”張道長道:“是,思靜現在瓜州和原來府中家將蕭寧一起,他們在瓜州渡開了一家叫姑蘇香的酒樓謀生。”柳一虎道:“生在亂世,真羨慕那些做百姓的,至少不至於有傾巢之覆。看到思北,我真希望我揚州的柳家,還能有一個根苗幸存!”
張子虛道:“所以這次我帶思北出來,就是想暗中打探一下,有沒有水家林家柳家還有馮家僥幸活著的後人。我活到現在五十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說走就走了,但他們的路還很長,希望他們能把這幾家的香火延續下去。這樣,我就是到了陰曹地府,我也對得起水將軍對我的知遇之恩了!”
林思北道:“舅舅,我想找到劉奎明和李青珍這兩個仇人,不殺他們,不看著他們死,我不甘心!”柳一虎道:“思北,你要報仇雪恨,舅舅何嚐不想這樣,我做夢都在想把這些仇人如何碎屍萬段,吃他們的肉寢他們的皮!可是思北,舅舅現在更希望不是報仇,是要你們幾個好好活著,我們這幾家再經不起風雨了。做個普通百姓,粗茶淡飯,平安一生,就是舅舅對你們幾個的最大期望。如果你去找他們,也許可以報仇雪恨,可是,思北你想過沒有,劉奎明倒沒有什麼,但那個李青珍,眼下封為安南王,女兒都嫁給了皇子,繼室又是天子之妹。若他出事,必定會驚動天子朝廷,那他們肯定會想到定還有我們幾家的後人在複仇雪恨。如果是那樣,那我們幾家幸存的人怎麼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時我們這幾家幸存的人又該如何應對這樣的風雨?”
林思北聽了,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