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鬥膽求您能不能暫時先在暗處調查,莫要打草驚蛇。”奚崇不停地重重磕頭,“念兒還在他們手上生死未卜,這時若傳出消息,恐怕她的命……”
親自起身將他扶起來,祁景遷別過頭,胸中如有熊熊大火正在燃燒。比起背後有人正在謀害他的事情,他更恨那人竟敢拿奚念知的命以作威脅。
很好,真的很好,他疾步在殿中走來走去,氣急攻心,直接一腳踹翻了案牘。
那上麵的硯台筆筒頓時叮叮當當滾落在地,摔得麵目全非。
“朕答應你。”祁景遷在嘈雜中聲冷如冰道,“奚院使現在先行出宮,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朕自有安排。”最後又沉聲道,“朕會盡力護她周全,盡朕的全力。”
“謝皇上。”奚崇含淚叩拜,這才用長袖揉了揉眼睛,努力掩飾悲傷地退了出去。
祁景遷孤身站在殿中,滿地皆是狼藉。
他猛地閉上雙眼,竟覺得有些站立不穩。
當著奚崇的麵,他說得擲地有聲,可人走後,他一顆心卻被慌亂與恐懼全部侵占,他能護得住她嗎?這次,他並不能十分確定。
一想到這份不確定,他就難受得要命。
努力深呼吸,祁景遷驀地睜開雙眼。
他平複須臾,宣人進來清理房間。
太監宮女們在外麵早聽見動靜,紛紛猜測,莫不是奚院使惹惱了皇上?
祁景遷任由他們整理,默不作聲地坐在窗下翻閱奏折,一顆心卻早已飄遠。
這天下每件事皆有理可循,都因欲望而起。
既然要害他,便是期冀得到他所擁有的一切。思及此,祁景遷苦笑一聲,身為君主,看似坐擁天下,可做明君又哪能為所欲為?表麵權勢滔天,實際上也諸多桎梏。
按捺住焦切紊亂的心緒,一直等到夜幕,祁景遷才宣幾位重臣進宮。
皇宮雖戒備森嚴,卻難保沒有眼線,畢竟太醫院與禦膳房都已被滲入。
下午奚崇才走,他要是立即召人進宮,肯定會惹來猜忌。如今她的安危最重要,一切都務必謹慎。
等丞相劉銘兵部尚書趙謙隼等人到後,祁景遷屏退宮婢,將事情言簡意賅地複述一遍。
諸位大臣自然主張拿人審問,循著蛛絲馬跡直接揪住幕後主使,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祁景遷搖搖頭:“不可。”
大將軍隋誌遠濃眉一簇:“皇上,臣認為丞相這個法子很好,很粗暴很直接,也很有用。”
丞相劉銘:“……”
兵部尚書上前一步:“皇上,要查出元凶不難,臣有個顧慮,此人肯定已勾結京中同黨,萬一他驚懼之下胡作非為,對百姓下手引起京中動蕩怎麼辦?”
“這人可能與當初行刺敬王的那批暗衛有關,也有一定兵力和財力。”祁景遷摁了摁刺痛的太陽穴,“這樣算下來,可懷疑的對象已經不多。再者,他給朕下的是慢性毒,既然希望朕別那麼快死,就是個中部署還未打點完善。根據這些線索你們好好去查,反正朕不管你們究竟怎麼做,必須盡快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捉拿住此人。”
“皇上……”劉銘還想再勸。
話未說完,祁景遷不耐煩地拂袖道:“朕昏迷期間將國事委托於你們,是因為朕相信你們的能力,結果呢?讓人潛伏在家門口還沒有任何警覺,所以現在還有什麼臉對朕指手畫腳?還不快給朕下去?”
眾人打了個寒戰,縮著脖子狼狽告退。
他們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看見皇上生那麼大的氣。
而且有一點他們真是有苦說不出,皇上昏迷的這半年多,許多宗室子弟背地裏都拉幫結派,他們哪能全顧得上?還不都指望著敬王回京嗎?卻不料敬王竟會在路上遭遇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