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六八章
奚念知發燒了。
這黑漆漆的屋子不見陽光, 晚上又冷, 她不知不覺便渾身滾燙起來。
“姑娘,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你的身子怎麼受得住?”
“沒事。”
“怎麼會沒事?”萱月急得都快哭了, 她大聲朝外喊:“有沒有人?我家姑娘病了, 快去找個大夫,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在……”
“萱月。”奚念知輕聲道,“沒用的, 我困了,想倚著你睡會兒。”
“好好好,姑娘你先睡。”眼淚顆顆往下掉,萱月緊緊抱住奚念知,牙齒咬著唇瓣, 不讓哭聲打擾她。
“萱月,別哭,真的沒事,從關在這裏起,我還沒好好睡著過,等我這一覺醒來, 說不定就能出去了。”
權當姑娘隻是在安慰她,萱月強撐起笑容:“對,姑娘說得沒錯,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快睡吧!”
奚念知知道她不信, 也不再多說。
她靠在萱月肩上,輕輕闔上沉重的眼皮。
很冷,也很困。
暌違已久的睡意終於昏天暗地襲來,奚念知渾渾噩噩地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深。
夢裏的八角鹿如約而至,但是它的身體已經近乎透明。
隻有那一雙眼睛,透徹如初。
奚念知望著它,它也凝視著她。
無須言語,她知道它快要消失了,真真正正的消失,再不會出現在她夢中。
其實她早已預料到,但心中依舊悵惘不舍。慢慢走到它身邊,奚念知親了親它眼睛。
分明是在夢中,可這個吻的觸感卻無比真實。
她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包圍在她身邊,八角鹿似乎很開心,也很滿足。
奚念知還想再摸摸它,一股力量卻突然將她往外推,眼前的八角鹿就像迷霧似的,一點點消散在金光之中。
仿佛重重跌落在地,奚念知睜開混沌的雙眼。
她再次穿進了潤潤的身體。
想起夢中消失的八角鹿,奚念知心痛地歎了聲氣,不過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錯過了這次機會,她或許再也沒有辦法進入潤潤的身體,也會失去這一線生機。
從避風的假山洞裏鑽出來,奚念知朝乾清宮飛奔而去。
冬天的夜真冷,寒風將“她”皮毛掀起,血液都被吹得快要凝凍。
一路跑入乾清宮,不知是不是季節的原因,宮殿似乎都格外冷清。
奚念知跑入內殿,她先去寢房探了下風,並沒有人。
那他肯定是在禦書房?這麼想著,奚念知調頭直奔禦書房。
果不其然,他正埋首坐在案牘後。
桌上頗為淩亂,禦筆擱在硯台,筆尖上的墨汁都落在了桌麵,黑乎乎一團。
更別提那些亂七八糟的奏折和卷軸,這是怎麼了?往常明明收拾得井然有序……
下意識放慢步伐,奚念知試探地“喵嗚”兩聲。
皇上沒有任何反應,難道他是睡著了嗎?
走到他腳邊,奚念知繼續“喵嗚”。
終於,他微微動了動肩膀,露出一張疲倦蒼白的臉龐。
雖是深夜,房中卻燃著明亮的燭火,將他眼眸中的紅血絲照得清清楚楚。
奚念知冷不丁收了聲,愣愣望著他。
為何他竟如此憔悴?莫非是中毒頗深的原因?
再顧不得其他,奚念知猛地跳到桌上,她伸出前爪蘸墨,在擺在他麵前的紙上努力寫字。
哪知這一落腳,就成了一朵墨梅。
祁景遷揉了揉額頭,嗓音嘶啞:“潤潤,下去。”
奚念知心裏著急,對著他臉忙喵了兩聲。按照往常,他定會摸摸她腦袋,可這會兒他竟蹙起眉頭,似乎有些不耐煩。
這落差讓她很失望,奚念知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但是,他是她現在唯一的機會了。
努力站在桌上,奚念知焦急地盯著紙張。
她得再試試,前爪蘸墨,它滑稽地在紙上走來走去,終於寫出一個亂七八糟的“梅”字。
“喵……”奚念知衝他嚷嚷,心道,皇上你快看看呀!
祁景遷正煩著,他深吸一口氣,衝門外道:“蔡裕,把貓抱出去。”
很快,蔡裕進來了。
奚念知抗議地大叫一聲,眼見他麵色冷硬,毫無轉圜餘地,奚念知咬咬牙,繼續飛快地在紙上寫“梅花”的“花”字。
眼眶泛酸,奚念知隻恨這會說不了話,又恨他對她太過殘忍,平常不是又親又抱嗎?怎麼關鍵時刻卻對她如此冷淡?
“皇上,奴才將潤潤抱走了。”蔡裕作勢上前。
祁景遷沒抬頭,輕應一聲。
奚念知站在他身前,氣極地“喵嗚”亂叫。惹得蔡裕大急,焦切道:“哎喲潤潤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