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幾隻小狼崽如今怎樣了,朕偶爾怪惦念它們的。”
“狼大雖勇敢卻莽撞衝動,好在有狼二在它身邊,它們的個性倒和人差不多,是能夠互補的類型。相比於它兩,朕其實更擔心狼妹,她性子溫順,雖然有些小聰明,但……”
不自覺歎了聲氣,祁景遷低眉看她。
奚念知聽得很認真,盡管她腦子混混沌沌的,大概是發著燒吧!也影響到了這具軀體。
目目相對,祁景遷微愣,緊接著,他不由自主地俯首,輕吻在她額間。
“要是困了便睡吧!不用強撐,朕會很快找到你,然後再不讓你離開朕的身邊……”
他是在貼她耳邊說的,聲音很低很輕,透著股撫慰人心的力量。
奚念知還想再撐一會兒,奈何眼皮沉重,四周的燭光閃爍搖曳,晃得她睜不開眼,慢慢地,眸子便疲憊地闔上了。
既然他這麼說,她就相信他一定能找著她,她會一直等的。
這一覺仿佛睡了許久許久。
奚念知知道自己大概病得越發重了,她的意識很不清明,整個人仿佛在水火中不斷交替,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間或能聽清萱月在哭著喊她,她強撐著應了幾次,再後來,她明明聽見了,卻沒有絲毫力氣再回應。
恍惚中,她看到好多畫麵,像真的一樣。
她看到了朝她迅猛奔來的大灰狼,又看到了衝她輕笑的皇上,還有滄桑了好多的爹爹。
但他們都是假的,他們隻是她的幻象……
奚念知咬牙撐著,她堅信他會找到她的,一定會的。
所以,她不能先倒下。
“姑娘,吃點東西吧!”萱月把饅頭撕碎,沾了水,嚐試著喂給她。
這裏光線極暗,奚念知躺在萱月懷中,就著她手艱難吞咽。
她燒得厲害,咽喉很痛,連喝水都有些受不了,更別說食物了。
“姑娘。”萱月一邊哭一邊喂,“怎麼辦?他們就是不肯幫忙請大夫,昨兒還拿走了我頭上的簪子,那是姑娘你送我的,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想做什麼,簪子也拿去了,怎麼就不肯請個大夫呢?”
奚念知有心安慰,想必他們是拿信物繼續威脅她爹爹吧!但她渾身軟綿,吞咽食物已經很費勁了,實在使不出說話的力氣。
或許是病了,她也變得莫名脆弱起來。
這包子仍是梅花餡兒做的,淡淡的花香纏繞在舌尖,她鼻子突然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吃下小半包子,奚念知哭累了,渾身倦怠地再度陷入昏睡。
她睡得迷迷糊糊,又做了許多夢。
洪山村與皇宮輪番出現在她夢中,最後她竟夢見大灰狼來救她了。
大抵是日有所思吧!
大灰狼來救她的畫麵與那日在森林十分相似,它猛厲地飛奔而來,蹲在她身旁,用那雙綠色的眼睛深情地望著她,仿佛在說對不起它來晚了。
奚念知知道自己在做夢,還想著,這夢太不真實了些。
以至於,她再看見皇帝祁景遷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竟變得十分淡定了。
還頗有興致地想,這個夢好歹沒那麼多漏洞,場景人物都格外逼真。
這是她做夢做得越來越嫻熟的緣故嗎?
瞧,他穿著身很普通的便服,門是“轟隆”一聲被撞開的,大抵是夜半,外麵也很黑。站在他身後的侍衛們都舉著兵刃,還有幾個手裏提著明亮的燈籠,用以照明。
就連萱月都好興奮,她又哭又笑,摟著她喜悅地喊:“姑娘,你看,有人來救我們了,這位大人來救我們了,我們得救了。”
奚念知也想笑。
萱月沒見過皇上,也不知道他就是大灰狼,所以她喊的是大人。
這個夢真的一點點漏洞都沒有,她頗感欣慰啊!
“她怎麼了?”祁景遷猛地大步上前,麵色在燈籠映照下十分難看,眼中紅血絲比她上次見的更重,“她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我家姑娘發熱生病了,都很久了,他們不肯找大夫來。”
“一幫混賬東西,還不立即去宣禦醫,不,去把奚崇、奚院使叫來……”
奚念知暈暈乎乎看他生氣,她沒見他生過這麼大的氣,隻見過他生悶氣。
他生悶氣時並不怎麼可怕,也就陰沉沉一張臉,好像十分委屈似的。
好比上次,她跟他說食鐵獸並未生病,她無須再頻繁入宮一樣。
可現在的他眸色陰騭,怒發衝冠,像極了高高至上的九五之尊。
不,他本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帝。
但她卻一點兒都不害怕,她為何會做這個夢?他為什麼要在她的夢裏這麼生氣?是因為她也渴望他那麼在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