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 136 章(3 / 3)

“不歇了,直接去碼頭!”霍令儀這話說完,便揚起馬鞭打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立時又快了些…身後的紅玉和杜若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各自夾了馬肚,揚了馬鞭一道朝碼頭去了。

碼頭。

因著連下了幾日暴雨,碼頭停著的船隻本就不多。

唯有幾隻一聽要渡河便紛紛擺了擺手,卻是再多的錢也不肯去,有資曆的老船夫便跟著勸說道:“姑娘,這雨太大了,你們還是在城中歇上一日,等明兒個天開晴了再渡也不遲。”

紅玉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她轉身朝霍令儀看去:“主子…”

霍令儀緊抿著唇線未曾說話,她高坐在馬上,一張明豔的麵容滿是斑駁的雨水…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河水,她握著韁繩的手卻是又收緊了幾分。先前老船夫的那些話她自是也聽了個全,這些船隻大多算不得結實,平素倒也罷了,隻是今日這樣的天氣,他們不敢渡河也實屬正常。

難不成真的要再此處耽擱一日?

不行,多在路上耽擱一日,那燕京城中的危險便多上一分。

老船夫或許也瞧出了她們的緊迫,他想了想還是戴著鬥笠從船上探出半個身子,指著一處私船開口說道:“你們若真想渡河倒是可以去問問那艘船,他們的船夠大也夠結實,隻是看著像是富貴人家的,不知願不願捎你們一程。”

霍令儀順著他的眼朝那艘大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去問問…”

紅玉聞言是輕輕應了一聲,跟著便朝那處走去…倒也沒花多少功夫,她便折身回來了。紅玉的臉上帶著笑,連帶著聲音也平添了幾分輕快:“主子,他們也是往燕京方向去的,願意捎我們一程。”

霍令儀聽到這話也鬆了一口氣,她翻身下了馬,領著兩人徑直朝船隻走去。

老船夫揚聲喊她們:“姑娘,你們的馬…”

紅玉看了眼霍令儀,見她點了點頭便笑著轉身與人說道:“老人家,這三匹馬便留給你了,等天晴了去賣個好價錢。”這三匹馬是常青山在邊陲給她們備下的,若要賣也能擇個好價錢。

老船夫看著她們的身影越走越遠,又瞧了瞧停在樹下的三匹馬,張了張口,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私船雖大卻並無多少人,一位身穿程子衣披著鬥笠的男人立在船上,見她們過來便拱手一禮,口中是道:“船馬上就要開了,三位娘子且先入內…”他這話說完是引著三人往裏走去,跟著一句:“船上並無多少人,除了東邊廂房,幾位娘子都可自便。”

霍令儀亦朝人打了一禮,口中是言一句“多謝”,跟著才又說道:“我想親自去拜謝下貴主人。”

若不是他的首肯,隻怕如今她再是急迫卻也隻能耽擱在這淮安城中…於情於理,她都得親自去謝一聲。

“不必了,我家主人喜靜,不喜見客…”因著已經入了船艙,男人也就摘下了鬥笠,他半側著身子指著一處,口中是跟著一句:“三位娘子便歇在此處吧,前邊便是廚房,若有什麼想吃的盡管喚廚娘準備便是。”

霍令儀方想說話,看著他的臉卻止住了聲。

男人約莫是二十五、六的年紀,麵容並未有什麼特別,可看在霍令儀的眼中卻還是讓她怔楞了一回。

陸機,竟是陸機。

那他的主人,不就是…

霍令儀緊抿著紅唇未曾說話,袖下的手卻忍不住微微蜷了幾分,心中也生出了幾分退意。

杜若察覺到霍令儀的異樣,忙輕輕喚了她一聲,待見她回過神來才又低聲問道:“主子,您怎麼了?”

霍令儀搖了搖頭,示意“無事”,她重新朝陸機看去,掩去了心中的驚濤駭浪和眼中的那一抹驚疑,化為一句平常話:“既如此,我便不去擾貴主人了。”即便真的是他,那又如何?今生的他們還未有什麼淵源,即便相見也不過是一對陌人罷了。

陸機見此也就未再多言,他拱手與人一禮,卻是先告退了。

等入了船廂。

霍令儀卸下了身上的鬥笠,紅玉去廚房準備熱水和薑湯,杜若便蹲在一側絞著她被雨水打濕的裙擺…她一麵絞著裙擺,一麵是抬頭朝人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主子可是認識那人?”

先前主子的那副模樣,即便隻有一瞬,可她卻還是察覺到了。

霍令儀低垂著眉目,她的手中握著一塊幹淨的帕子正在小心翼翼得擦拭著匕首,聞言她也未曾說話,隻是擦拭匕首的動作卻還是停了一瞬。杜若素來聰慧,她既然有此疑問,必定是已察覺到了什麼。

隻是不知那位陸機是否也察覺到了什麼?若是他察覺了,那麼那人…

霍令儀心下思緒微轉,她仍低著頭擦拭著匕首,口中卻是問道:“老定國公是何時沒的?”

這話沒個首尾,杜若聞言著實是愣了一回,她似是想了一瞬才輕聲答道:“十六年。”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抬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她的指腹輕輕滑過刀柄上的紋路…三年前,老定國公去世,其後李懷瑾便以為家父守孝的名義辭官歸故土。隻是天子惜才,替他保留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如今三年期滿,他也的確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隻是未曾想到,他們竟然能在淮安相遇,她還坐上了他的船…

霍令儀想到這,半抬了臉朝那覆著白紙的窗欞看去,船已經開了,暴雨隨著風砸在窗上,倒是把這靜寂一室也鬧出了幾分聲響…她手中仍舊握著匕首,紅唇緊緊抿著,卻是什麼話都未再說。

東廂房。

陸機推門進去,桌子上擺著的那個蓮花香爐依舊燃著一抹老檀香,許是燃得時間太久了,這香味倒也未有最初時分那般濃鬱了…他從一旁的香盒中剛取出一塊想放進香爐裏,便聽到屏風後頭靜坐的那個身影開了口:“不必再添。”

沒有半點起伏,也沒有什麼情緒波瀾…清冷的聲調卻是要比那冬日的寒風還要凜冽幾分。

陸機聞言忙輕輕應了一聲“是”,他把香料重新放進盒中,跟著是又續了一盞熱茶低垂著眉目奉到了茶案上,口中是跟著一句:“信王府的那位小主子已上船了,不過屬下看她先前的模樣倒像是認得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