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這樣正兒八經坐著捏肩還是頭一回。
隻這麼一回,就品出味兒來了。
唐應欽那一顆心,就這麼隨著溫故的手指來回起伏,跟被什麼東西托著似的。輕飄飄又很舒服,一種說不上來的愉悅感。
他微微閉眼,靠在沙發背上假寐,腦海裏滿是溫故的臉。
並不是他見過的最美的臉,卻是最討他喜歡的。
她小的時候也就那樣,沒覺得有太出眾。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眼睛裏就落下了一個她。
記得他出國的時候溫故去機場送他,手裏還拿根棒棒糖,在那裏甜膩膩地衝他道:“應欽哥哥,你要早點回來呀。”
他記住了這話,在國外提前學成歸國。結果一回來卻發現她不見了。
不僅她不見了,整個溫/家都不見了。
他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找到溫故,可是……
思緒飄得有點遠,唐應欽還要繼續往下想,肩上的力量突然沒了。他正準備睜眼,那力量又挪到了腿上。
睜眼一看,溫故正蹲在他腳邊,給他捶腿呢。
這就有點不合適了。唐應欽剛想開口阻止她,溫故就笑著問他:“小叔叔,我手藝是不是進步了?”
進沒進步唐應欽不知道,他隻知道再這麼捶下去,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就要沒有了。
他探過身子,眼角的餘光掃到不遠處羅姨的身影。
她隻在那裏站了一會兒,隨即轉身便走,像是怕打擾他們似的。
這一幕看得唐應欽特別無奈。他拍拍溫故肩膀:“好了,先吃飯吧。”
“那你答應教我騎馬了?”
“隻要你不怕。”
溫故老實承認:“我還是會怕,不過再怕也得學。小叔叔,你能跟我說說,我為什麼會這麼怕騎馬嗎?”
“不是跟你說過,你小的時候從馬上掉下來過。”
“真的嗎?可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溫故跟在唐應欽身後進了餐廳,邊走邊絮叨,“不像是摔得很嚴重的樣子,怎麼現在就怕成這樣了?”
“不知道,你別問我。”
“怎麼會,你肯定知道。你當時是不是在現場?”
“沒有,我聽說的。”
“聽誰說的?”
溫故個子不高聲音也輕柔,但戰鬥力卻不弱,纏著唐應欽滿餐廳亂轉,非要他說個一二三出來。
平日裏挺好聽的聲音,這會兒搞得唐應欽頭痛不已。
“小叔叔你別跑,跟我說說呢。以前的事兒我也不記得了,你要不說我真不知道了。”
她邊說邊追,直追到唐應欽平時坐的那個位子邊。
剛跑到那裏唐應欽突然站定,整個人一個急轉身,麵向著溫故站立。
後者跑得太急沒刹住車,直接就撞到了他身上。
“溫故,”唐應欽叫她,嗓音低沉,“你要再問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司機頗為同情地衝後視鏡裏的溫故笑了笑,啟動大門把車開進院子,一路進了車庫。
他本來想院子裏就停下的,奈何老板不要。
溫故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捂著肚子在那兒強忍著。車剛停穩還沒來得及熄火,她直接跳下車,往屋子裏奔去。
跑得太快,鞋都掉了一隻。
司機有些好笑,回頭看唐應欽:“唐總,憋久了對身體不好。”
也不知道是在說誰,唐應欽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應了一聲後開門下車,順手拿起了溫故掉的一隻鞋。
溫故這趟廁所上了足有十分鍾。
她其實早就好了,隻是洗手就洗了五分鍾。
聽著水流嘩嘩的聲音,她的腦子跟團漿糊似的,什麼也思考不過來。
一直到小美打來電話,才把她拉回現實。
“姐,你現在在哪兒?還在馬場?”
“沒有,我已經回家了。”
電話那頭明顯鬆一口氣。
“唐總沒給你打電話吧?”
“沒有。”
“太好了姐,他也沒給我打。你今晚可以順利過關了。”
溫故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那笑真難看。
他是沒給自己打電話,他就在現場啊。
被逮了個正著的溫故簡直沮喪到了極點。她掛了電話拿水洗了把臉,然後扯了幾張紙巾擦掉水漬去開門。
該來的總要來,還是勇敢麵對吧。
唐應欽正坐在客廳裏等她,身後吧台上的咖啡機正磨咖啡豆,溫故以前挺喜歡聽這個聲音,今天聽著卻是說不出的煩躁。
她心虛得厲害。
想了想,她上前主動討好對方:“晚上喝咖啡不好,會失眠的。”
“你覺著我今天還能睡著嗎?”
“可以的,隻要不喝咖啡,肯定能一覺到天亮,還能做個好夢。”
唐應欽似笑非笑,吐出一句:“然後在夢裏被你活活氣死是吧。”
溫故心裏的內疚到達了頂點,咬咬牙上去撒嬌:“小叔叔,我錯了。”
聲音又甜又軟,唐應欽那張“老”臉差點沒繃住。
他努力維持著叔叔該有的態度,拍拍身邊的位子:“溫故你坐,我們談談。”
溫故在心裏大聲喊著我不要坐不要談,你就放我去睡覺好嗎?偏偏屁股還是不聽話地貼著沙發邊兒坐了下來。
她平生最怕的一件事兒,就是唐應欽要跟她談談。
唐應欽眯著眼睛盯著她看,神情略嚴肅。溫故為求寬大處理,立馬自我檢討:“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對……”
她沒有跟他報備去馬場的事兒。可她認為這是拍戲需要,不會有危險。
沒想到……
唐應欽沒發火,隻是道:“溫故我問你,如果有人問你會不會喝酒,你應該怎麼回答?”
“呃……是要說不會嗎?”
“對。”
“可是撒謊不太好吧。”
“被人灌醉了情況會更糟糕。”
好吧,溫故乖乖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又補一句:“其實我是因為你問才這麼說的。”
“我問也得說不會,知道嗎?”
“為什麼?”
唐應欽沒有立馬回答,眼神一直落在溫故身上沒有移開。他身體微微前傾,離溫故的臉頰不過十公分距離。
突然這麼靠近,溫故有點緊張。
她真的有點怕唐應欽。
“小……叔叔?”
她臉上有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