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入蓬萊山(1 / 2)

蓬萊山下,萬樹皆玉,千鳥俱白。宮宇望之如雲,珠軒之樹皆叢生。

千萬年不曾變換凋落的長生玉樹,通透如明脂,庭庭地立於萬古仙境蓬萊山的山腳下。

織醉看得癡迷,這妖怪的老巢真是美得過份了些。

突然憶起穆承所言,織醉偏過腦袋。莫非他真的是仙人,可是,仙人怎會生得那般醜陋?

她三步做兩步跳到穆承身邊,正與開口問他,卻見他停下腳步,麵色愈加蒼白頹然,略微低了頭,沉默不語。

“喲,這不是穆承師弟麼,這俊臉是怎麼了?”幾陣刺耳的笑聲過後,織醉才抬頭注意到來人。來人均穿著同色的流雲暗紋青色道袍,那衣袂風塵清揚,倒甚是好看。

來人直呼師弟,看來,果真是修仙的門派了,既然是蓬萊山,那這裏必然是蓬萊仙門吧?

“我看呐,定是連個樹妖都打不過,卻被扒了那俊俏的皮相回來了!”一個麵相略有些黑黢的男子張著一張厚厚的嘴唇,下巴稍有些青色的胡茬。

織醉癟了癟嘴,見不慣那人的模樣嘴臉,正欲上前,卻不料手腕被一雙蒼白的手緊緊抓住。那雙手骨節分明,瘦得硌人生疼。

是穆承。

織醉隻能瞪了他們一眼,不再上前。

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繼而又笑,“呦,哪裏來的小妹妹,怎麼生得這般水靈?卻是要來修仙的?那你可走錯了地界兒,”那厚唇胡茬男眼神曖昧地朝穆承肩膀一拍,“怎麼師弟換了口味,不喜那狐媚子偏挑揀了這黃毛丫頭的呢?”

穆承的肩膀被那胡茬男一拍,整個人頓時矮了一截。

但他仍然低著頭,壓著聲音弱弱道,“杜涉師兄,說笑了。”

織醉見看著他一直隱忍,手指關節也早已蒼白,用盡力氣握了一下他的瘦峋的手,仰起頭直視著那幾個青色道袍的人,最終把目光落在了胡茬男身上。

既然關乎自己,終還是不能這樣任人欺負辱罵。不回嘴的話就白白虧了爹爹疼護寵溺她九年的心。

“這位大哥,按你說的,麵相美醜可跟著修仙深淺有關?如此說來,豈不是越修仙來人越醜?難怪我見大哥第一眼就覺得您是仙術高強之輩呢。”

語氣間沒有半點不恭,好像隻是陳述“月亮是圓的”這樣的常識一般。

織醉一臉無辜的模樣,眨巴眼睛道,“原來是這個道理。”

那人歪了歪下巴的胡茬,一口氣憋在喉嚨間,卻見了這小女孩的無辜模樣更是有氣沒地兒撒,一揮袍子就走了。

織醉朝胡茬男的背影做了一個大鬼臉,才轉過身對著穆承道,“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欺負你了。”

一瞬間,那張樹皮一樣醜陋恐怖的臉動了一動,穆承原本灰敗的眼眸頓時熠熠的光彩,仿似一汪不可見底的深潭,仿佛要把人的靈魂也吸附進去,一如第一眼見到他時的模樣。

第一次有人告訴他,有她在,就不會被欺負。

就是那樣一句小孩子之間的承諾話,在他無數次的回想中,讓他在無數個痛苦煎熬的夜裏不再絕望,讓他在今後無數次痛苦中得以片刻的安慰。

織醉笑意吟吟,看著穆承溝壑縱橫的樹皮臉,心裏再也沒有覺得有一絲可怕,這就是她在蓬萊的第一個朋友。

半晌之後,穆承朝前走去,她一路跟在後麵,穿過玉樹林蔭,繞過一灣碧波蕩漾的池水,眼前出現的便是一座白玉雕砌的恢弘山門。

那山門以溫潤透白的上等美玉雕刻而成,門成鬥拱形,由一大門兩小門對稱而築,兩側由兩根玉柱支撐,其上有流雲飛鶴花紋,惟妙惟肖;兩柱書有“千界滄海三尊地,仙門蓬萊一洞天”,筆鋒清逸、暗泛金光。

最頂處的流雲飛簷擁簇的橫匾上“蓬萊仙門”四個大字泛出熠熠萬裏之光,仙人見之氣定神閑,世人見之心靜澄明,似有鎮靜靈台之效。

織醉未見過此番情景,頓時立在原地挪不開步子。

見她未跟上來,穆承此時轉過頭來,臉上竟不再是樹皮,而是一張清逸俊美的臉,身上不知何時已換作與剛見到的那幾位師兄一樣的流雲鍛織的青色道袍,在蓬萊仙門下裏蒙上一層金色的清光,雲袂在風裏翩翩翻飛著,發絲枯澀偏黃,如一卷黃雲傾瀉在青色道袍上。

他暗波流轉的眸子盯了織醉許久,蒼白的麵色才終於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我並不是妖怪,相信了麼?”

織醉差點沒有忍住涎出口水,點頭如搗蒜。

“穆承,你是神仙麼,我要拜你為師!”

穆承聽罷,那抹淺笑僵在臉上,“我尚未修得仙骨,並不是仙,不過我們蓬萊倒是有一位上仙。”

他頓了聲,“你……要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