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記名弟子,說穿了就是仆人雜役。織醉跟穆承每天被幾個弟子呼來喚去,一會兒擦殿門、一會兒掃玉階,一會兒提水,最要命的是還要洗那些清一色的道袍!
以前從未做過這些活的織醉早已累得全身酸痛,她蹲在池水邊,喪氣地用衣捶捶著衣服,“蓬萊七重宮上上下下,那麼多會仙法的弟子,捏幾個訣就完了的事,非要我們這些天資愚笨的凡胎肉體來做這些,故意欺負人!”
“誰說的,這可是修煉呢!”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嘲弄。
“誰?”織醉丟了棒槌,叉著腰站了起身,小腳丫穿著襪子泡在水裏,褲腳卷起一截,身上流雲暗紋的青色道袍看起來很舊,袖子處因為大了卷起一截,整個人被包在鬆鬆垮垮的衣服裏,十分不倫不類。
織醉沒有分配的蓬萊道袍,自己的衣服也破破爛爛,隻好先將就著穿了穆承往年的舊衣服,這衣服大概是穆承十三歲的衣服,已經是最小的了,但對於原本個子就不大的織醉來講,簡直太大。
耳邊傳來嘲笑聲,織醉就更氣惱,“沒膽子出來笑,要是被本姑娘逮著,小心……扒了你的皮!”最後一句,是昨天聽管帶施炎罵偷懶的小弟子時聽見的,管帶是管理分配記名弟子活計的老大,負責監督記名弟子的日常工作。這個施炎沒事便罵罵咧咧,織醉最看不慣,沒事最愛和他頂嘴,從他的言語間也學了一些罵人的話來。
“喲,幾日不見,嘴皮子倒是厲害了。”小少年一襲青裳,跳下樹枝,腰間掛的那隻墨玉麒麟隨之左右晃蕩了幾下。
“哼,臭烏龜。”他怕人就跳進水裏躲著,所以織醉給他起了個“烏龜”的名號。
“我都沒叫你‘小狗精’,你倒叫起我‘臭烏龜’了?是不是想要我繼續叫你‘小狗精’?”小少年背著小手,裝作一副大人模樣,抿嘴笑。
織醉哼一聲,不理他,蹲下去撿起衣槌。
“我叫段夜光。”
“臭烏龜。”織醉捶衣。
“你真是,好吧,既然你把我喊得這麼親近,我也就勉為其難接受吧。”
“哼!”織醉挽起袖子,把木盆裏的衣服當作段夜光賣命地捶,寬大的衣袖不知何時已經垮了下來,沾濕了一大片,她還不停手,把那些衣服當出氣筒一個勁兒地捶,衣服裏含著的皂角水被捶得胡亂飛濺,濺到兩人的衣服上。
織醉嘴角浮出一抹笑,臭烏龜,讓你也嚐嚐皂角水的滋味。
小男孩躲避不及,衣服下擺也沾濕了一些,“停下,臭丫頭!”
織醉越玩越起勁,那裏聽他的話,格格地笑著使勁捶衣服,“不停不停偏不停!”
“你你你,”段夜光跑過來拉住織醉的手,“快停下,衣服都濕了。”
因為靠得十分近,段夜光才發現織醉的大衣服都鬆垮下來,因為沾濕了衣裳的緣故,小小身板被貼得緊緊的,讓人見了覺得可憐楚楚,段夜光抓著她柔軟的小小手腕,她鼓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正瞪著他,段夜光一下子就燒紅了臉。
“臭丫頭,衣裳都濕了!”他赧然地拍了拍衣裳,隔開一步。
其實他站得遠,隻是沾濕了衣角,看眼前的瘦小女孩,才是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呢。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整誰。
他忍不住又嘲笑了一聲。織醉低頭一看,果然自己才是最終受害者,她看了段夜光下擺處一小塊水跡,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你打不過我,還不服氣。”
“誰說我打不過你,等我了拜上仙為師,看我不收拾你!”
“嗬嗬,那我可等著了,”段夜光突然沉了臉,背著手,“不過上仙是不會收弟子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段夜光皺眉,“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