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受罰分兩地(1 / 2)

韓湘子握著卷軸的指節在曈曈日光下顯得略有些蒼白,幹淨分明的指尖在日光的跳動下好似在微微顫抖。

他的麵容還是那般水月無塵,讓人覺得他仿佛是那蒼穹外不可企及的遙遠恒星,但那早已失去血色的唇仿佛揭露了他佯裝出的淡然。

織醉不敢說話,看著韓湘子的表情越來越超出往常,已不知自己是該歡欣還是擔憂了。

師父,他是在緊張嗎,他是在害怕嗎?

他那樣的超凡的仙人,又到底會害怕、會緊張什麼呢?

滿腹狐疑,卻不能問出口,隻能乖巧的立在一旁,靜靜守在師父身邊。

韓湘子把那塵封已久的畫卷拿在手上一抖,卷軸便緩緩打開,一股陳舊而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夾雜著淺淡的墨香與書卷氣,混合著棲月峰上溫潤的風鑽入織醉的鼻子。

舊黃的宣紙上,是一幅水墨竹畫。兩三塊巨石,用筆了了,點上幾點蒼苔,更覺古樸有力,幾枝清瘦的竹子從石根下挺直向上。畫作近景中三、五枝清淡有力的竹節,頂天立地、剛直不阿,一股“縱淩雲處也無心”的氣勢撲麵而來。但織醉卻覺得這畫仿佛有一種柔和的親近,讓織醉第一眼見到時都覺得十分親切舒心。

但韓湘子卻像是遇見了鬼怪猛獸一般,蒼白著臉坐下,手指藏在廣袖下劇烈地顫抖。

他怎麼能不害怕。

縱使千年輪回,他也斷然不敢忘記,記憶裏的那種噬咬靈魂的痛楚。

“師父,你怎麼了?”織醉終於忍不住,乖巧地扶了韓湘子在不遠處的木椅上坐下。

“無妨。”韓湘子蒼白的麵色有些和緩,片刻後擺手搖頭,道,“今後再也別拿出這幅畫。”

“弟子明白。”織醉此刻乖巧得為師命是從,恭恭敬敬地將那幅畫重新卷好,遞到韓湘子手中。

反正師父說什麼都是正確的,做什麼事也不無道理,不是麼?

韓湘子抖著手將那幅畫又放回了書架的頂上,織醉站在旁邊,心驚膽戰。

幸好沒有弄壞,看來師父真的很珍視它,又或者,很珍視,與這畫作有關的記憶。

師父的記憶,除了在蓬萊山,還會在什麼地方呢?

師父記憶中的人,除了這蓬萊山上的人,又會有怎樣的人呢?

織醉越來越局促,竟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韓湘子的過往。一種沮喪之感漫溢心頭。

“醉兒。”

“弟子在。”

“從明日起,你便下棲月峰,與蓬萊眾弟子一同修行。”

“為何?”織醉才從韓湘子的言語裏察覺不對勁,師父竟然是在攆她走?

他說過,會護她一世安康。

他說過,隻要有他在。

可是,他明明近在眼前,卻要趕走自己。

“醉兒不乖,調皮頑劣,任憑師父責罰,怎麼樣都可以,隻是,不要趕醉兒走。”

水靈靈的大眼睛蒙上一層水光,滿臉焦急懇切,讓清寂淡漠了多年的韓湘子頭一次生了一分憐惜。

這樣陌生的感覺,已經幾百年不曾有過。

不會,他怎麼可能心生憐惜,他早已是絕情滅愛之身。

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小小徒弟,不動聲色。

這棲月峰上的孤清,對於他這個早已堪破紅塵的上仙來說,自是欣然;但小徒弟不過是個孩子,她向往的應是那紛繁熱鬧的世界。

從前幾日她的調皮行為裏,韓湘子就察覺了這一點,隻是不知為什麼,難以作出讓她離開一段時間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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