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如紅豆,清晝向晚。
一縷清幽的暗香,若有若無,在輕紗帷幔間流淌浮動,令帳內中人欲醉迷離。
壁龕下的小方桌上,那銅鏤香爐底中的焚香,依稀還殘留了幾許未燃盡的餘香灰燼。
碧水間外清朗的湖風穿堂拂過,帶著些許濕潤的潮氣鑽入床帳。
仿佛冒著縷縷寒氣的玄冰床上躺著的織醉手腳一陣哆嗦,緩緩從沉睡之中轉醒。
她睜開惺忪睡眼,抓著床帳坐立於床沿,晃了下還略有些昏沉的腦袋。
奇怪,什麼時候睡著的?
剛剛不是坐在外間的鵝頸椅上的麼,什麼時候躺在了這又冷又硬的冰床上?
脖頸處傳來一陣酸楚,想是不適應這玄冰製的堅硬大床。她捶了捶睡得有些酸痛的腰,迷迷糊糊地扶著牆走到門邊。
喚了一聲:“滄海小弟子。”
一陣沒有由來的疾風迎麵刮來,不過一瞬之間,觀滄海已貓著身子來到了織醉跟前。
站定拱手:“弟子在。”
織醉吃嚇,暗自退了一步,方才回想起,蓬萊弟子中沒幾個沒有修行過這種瞬間轉移的動術。
若真得算起沒有修練過動術的,織醉也得算蓬萊第一人了。
蓬萊仙門為咒仙門,不同於蜀山一類的劍仙門,弟子修習術法,不必倚靠尖銳武器兵刃,多以修習陣法、咒符為主,以使用靈器為輔。
見識了他的動術,作為蓬萊眾弟子師叔的她,方才想起自己此行下山的目的,一時也把自己準備細細詢問白天的“離奇遭遇”之事給拋在了腦後。
她揚起一邊的眉梢,急切切地朝觀滄海問道,“蓬萊弟子要修習術法,可都是柏穀所授?”
“自然師出一宗,隻是掌門親授者,卻是少之又少,現今也隻有大師兄展澗風、小師弟段夜光及日前掌門新收的杜涉師弟得掌門親傳。不過據說,在展澗風入門之前,曾有一位師兄資質甚高,曾得掌門厚愛,不知犯下何錯,被逐出了蓬萊,說到這位師兄……”
“咳咳!”織醉白他一眼,咳了兩聲。
若再不製止他,這話題又不知又要飄向何方。
“滄海,我隻問你,我是不是非得跟著柏穀修習術法?”
“按禮應是如此。”
織醉趕緊擰起眉,心中痛呼不已。
整日得麵對那張臭老頭的臉色,饒了我吧!
“你們平日在何處修習,我跟著你們便是了。”
觀滄海身子一陣哆嗦,滿眼驚恐,齜牙裂嘴,“師叔乃上仙的入室弟子,身份何其尊貴,我輩可不敢造次!”
織醉兩隻小巧的手交握於身前,垂眼頷首,稍顯圓潤的小下巴下嘟起一圈粉嫩嫩的嬰兒肥。
一副氣鼓鼓的小女孩模樣。
想當初,本師叔還是個小小記名弟子時,還給全蓬萊的弟子洗過道袍呢。這回子還來講究什麼禮數了。
“我不管,反正本師叔要跟著你們一起修習,至於如何稟報你的掌門仙尊,自己看著辦吧。”
織醉哈哈假笑兩聲,搖頭晃腦地跳著歡快的小步子,跳過了碧雲間對於她來說略有些高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