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溫沁在花店打掃衛生。劉牧懶綿綿的攤在睡椅上玩手機。“嗡嗡”“嗡嗡”溫沁的手機不停的震動,溫沁一看是她那個便宜阿姨的未接電話。她走到店外去接電話。“阿姨?”隻聽對麵鬧哄哄地,沈阿姨的聲音幾乎是過吼出來的”莎莎啊!你今天趕緊地請假回來,你奶奶去了!“
溫沁心中一個咯噔,前幾年還生龍活虎跟媽媽吵架吵得活潑的奶奶,就這樣去了?來不及感慨時間不饒人,溫沁趕緊給輔導員打了個電話,又給劉牧交代了幾句就匆匆忙忙地要走了。這廂劉牧給林曉初打了個電話:“喂,你小媳婦又不見人影了”林曉初懶得去糾正他的稱呼問題,隻是問了劉牧是什麼原因。本來林曉初是想給她打電話來著,隻是,現在她應該很忙,自己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溫沁焦急地在路邊打了一個車,去了火車站,路途中向雨霖借了幾百塊錢,用買票軟件買了一張回家的火車票。到了火車站,在站台旁邊買了瓶水、有順道買了幾包餅幹,火車上充饑。家裏和學校沒有很遠,也就做個七八個小時的火車就能到了。沒有買到坐票,她隻好靠著車壁微微眯一下眼。身上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帶,溫沁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這才發現這身衣服是有多不妥當--粉紅色的短袖,關鍵是自己還穿了一雙大紅的帆布鞋...
她這副模樣肯定會被爸爸罵的,隻好回去看看家裏有沒有可以換的素淡一點的衣服。七八個小時說短也不短,她不敢玩手機,怕到時候有人打電話來耽擱了,關鍵是她沒帶充電寶。火車慢慢啟動,搖搖晃晃的車身讓她的胃裏是一陣翻騰,溫沁趕緊喝了一大口水,來抵製住嘔吐的感覺。可是,還是沒用。還好火車啟動沒多久,廁所是空的;她衝進廁所一陣狂吐,感覺心肝兒肺的都快吐出來了,苦水還在翻滾叫囂,溫沁又忍不住繼續吐。外麵卻有人要上廁所等不及了,在外麵叫她快點。溫沁用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把臉上的水漬擦幹,她拉開廁所的門走了出來,胃裏還是很難受,腦袋也很暈。
真是倒黴催的。過道裏不時擁擠著一堆的人來來往往,各自散發著不同的體味,鹹臭的汗味夾雜著劣質香水的刺鼻香味夾雜著撲麵而來,溫沁覺得自己快窒息了。腦海裏一片空蕩蕩的,不想去想什麼事情。胃難受,憋了一肚子腸氣的肚子也難受得緊,溫沁最怕坐車就是因為這些了。
這還是好的,等一會餐車來了,那是連腳都要墊起來的,畢竟車廂裏實在太過擁堵。這是一輛過路車,溫沁上車時就已經有不少人了,溫沁這一波人又上來,車廂裏的空氣情況著實不盡如人意。溫沁想到自己還要站好個小時,心態就有些崩了。真是讓人絕望的操作。有時候,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承擔,因為不是每一次你的王子都會乘著白馬來救你於危難之中,生命中能陪自己一輩子又有幾個?大家都漸行漸遠了,連最後那點羈絆也會消逝在時光裏,有的人,留給你的隻是或許連個模糊的身影也沒有了。
溫沁想到了小時候和自己玩得好的一個小夥伴。那時候,農村的孩子個個黑黢黢的,隻有她們一家孩子皮膚都白。溫沁和她玩得比較好,隻是後來她就被查出遺傳性白血病,她的幾個姐姐也都是遺傳性基因的攜帶者,隻是她是顯性...命運給這個小姑娘更多的不幸。那個年代,村裏的人都文化水平不高,都不準自己的小孩去跟她玩,說是會被傳染。一直到她病死在床上,日夜為她哭泣的隻有她的母親罷了,對於溫沁而言,頂多隻是失去了一個玩伴。那時候,被母親日夜的神神叨叨洗腦,她從小就覺得一個人的死去對身邊的人是極其不幸的,因為死去的鬼魂很不甘心,往往回來找生人的麻煩,她對自己的玩伴,畏懼多於憐憫。隻記得最後一次看到她,她被接到家中,白血病晚期,移植骨髓也無力回天。溫沁站在樹背後看她,她瘦了好大一圏,臉色青紫,嘴角流有血跡(聽說她的牙齒一直在流血),她靜靜地站在樹下,或許知道自己沒幾天可活了,挺小一個孩子,沒有哭鬧,隻是靜靜地接受了命運。
有時候,當知道自己真的會死了以後,反而最傷心難過的不會是自己,那一瞬間,仿佛都有了一種超然度外的心態。
溫沁內心對她的隻有虧欠,這並不是當年年紀小就可以敷衍過去的,因為這是自私,這是對死亡的畏懼,她為自己感到羞恥。
溫沁和奶奶之間並沒有很深的情感,因為奶奶重男輕女,對溫沁不是很喜歡,她也就沒必要熱臉去貼別人冷屁股。先前爸媽還沒離婚時,奶奶是和他們一起住的。後來,沈阿姨進門,不知何故,奶奶就搬到了大伯家。這突然的離世連點征兆也沒有,就這樣自己去了,生命有時候還真是脆弱,沒有知道你是否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不過,奶奶這算是壽終正寢吧!她已經九十歲了。溫沁爸爸是她最小的一個孩子,也都五十歲出頭了。至於爸爸的大姐,也就是溫沁的大姑媽已經快七十歲了。
大姑媽的心最是軟,之前就身體不好了。人逢病事,身體抱恙,又聽到如此大的噩耗,身體怎麼受得住?溫沁對她大姑媽好感滿滿,畢竟是這個大家庭裏對她最好的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