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正陽門。
燈火依舊。
“李相,福王怎麼樣?”
突然,城門上方的塔樓窗邊,出現一名高瘦的身影問道。
塔樓內並沒有亮燈,從窗口射進的火光,依稀模糊瞧見,對方是一名老者,頭戴高冠,麵相清奇,留著三縷長髯,有種自信從容不迫的氣勢,他麵色微動,轉頭看向身側一名身材富態的老者。
對方微眯雙眼,臉龐緊繃,年紀在五十許間,雖然不苟言笑,但卻流露出一股上位者才有的氣勢,眼內蘊藏神光,開合間精光四射,氣質迥然。
富態老者聞言,微微一動。
“不知太傅,怎麼看?”
“此子,或許是征戰沙場的猛將,但為國者需心懷天下,善施仁政,一旦福王登基,屆時其性子,恐怕無人能製,實非我大梁之福。”
接著一道蒼老的話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充滿疲憊。
緩慢的腳步聲響起,兩人身後緩緩走來一名麵容蒼老的老者,比起他們要大上許多,約有古稀年紀,對方雖然神情矍鑠,但眉宇間隱隱浮現一股疲憊之色,怎麼也掩飾不住。
老者來到窗前,向下掃了一眼,然後又慢慢的離開了。
“這麼晚了,還讓太傅來此遭罪,是我和太尉失職。”麵容富態的李相見老人神情疲憊,不禁趕緊告罪,並且執的是晚輩禮。
“相爺客氣了,值此時機,一個不好,我大梁就要生出內亂,嚴重的更是四分五裂,血流漂櫓,受點罪算得了什麼。”老人聞言,擺了擺手,走到一旁,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既然太傅覺得福王不適合大梁國君之位,那何人合適?”
太尉陳長林,望著下方威猛不凡的福王,眼珠一動問道,他身為大梁太尉,掌管一國軍政,自然是傾向與福王入宮。
不過現在看來,李相和太傅都不大讚同,讓他心中陰鬱。
“寧王生性怯弱,遇事不決,齊王耽於酒色,必致朝政荒廢,福王過剛易折,且好大喜功,雍王性子陰沉,精於算計,此四人都非吾心中明君,但國不可一日無君,身為四人之師,唯雍王有主政一國之能。”
“雍王雖然才能出眾,不過一旦其登基,恐怕對你我這些重臣非是福事,當然太傅自是水漲船高,身為帝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陳長林用手拈著胡須,意有所指道,一旁的李相雖然沒有表態,但眼中卻閃過若有所思之色。
自古君臣相忌,薄情最是帝王家,兼且雍王性子深沉,一旦和他們這些舊臣產生隔閡,恐怕他們這些手握重權的大臣,下場會非常淒慘,想及此處,他心中也有一些猶疑。
“老夫已經這把年紀,哪裏還有心思你爭我奪,雍王登基之後,老夫便告老還鄉,去過閑雲野鶴的日子,至於這大梁就交到兩位手中了,而且老夫也會勸說雍王,尊兩位為師長,如此二位不必擔心太多,老夫也能放心離去。”
李相聞言,麵色一動,帝師這個身份,可是非同一般,尊崇無比,有了這層身份,他也更能施展胸中抱負,不負平生所學,他微微點點頭,看向陳長林。
“太尉,意下如何?”
陳長林見李相已經有了決定,心中微微歎了口氣,雖然高太傅所說,讓他打消了顧慮,不過到時他的地位還是不及李相,這非他所願,但當朝三公,其二都傾向了雍王,他自然不能在堅持下去,除非血濺皇城,真的兵逼皇宮,這也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隻得點點頭,“按太傅說的辦吧,希望雍王不負所托。”
“不過下麵怎麼處理,福王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人,而且守城軍隊已經在北城聚集起來,一旦兵鋒所向,這皇城恐怕會血流成河。”陳長林接著皺眉道。
他知福王性子剛毅,甚至有點剛愎自負,一旦決定的事情,絕不容他人指手畫腳,橫加阻攔,而且城守曾是他在軍中的舊部,一旦揮軍攻來,到時不知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太尉放心,老夫已經命人持節,調動瑞梁城外龍驤軍進城,福王安分守己便罷,要是真想行那兵逼皇都之事,恐怕會落得個終身圈禁的下場。”太傅口氣輕鬆,並沒有將瑞梁城的守城軍隊放在心上。
陳長林和李相聞言,兩人心中暗鬆口氣,見到一臉鎮定的太傅,兩人不動聲色交換一個眼神,都在心中暗罵老狐狸。
陳長林更是暗自僥幸,差一點他就答應福王,強行破城而入的提議,要真是如此,恐怕定瞞不過眼前一副神態自若的太傅,到時還會落得一個身陷牢獄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