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太想時亦南了, 所以才會拚命地尋找時亦南的替身——樂棟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宋玉珩那相差無幾的嗓音, 時亦鳴身上幹淨純粹的氣息, 都是伴隨著時亦南離開後, 他如同空氣般不可缺少卻無法再次擁有的東西。
而在時亦南回來後, 他的確是有那麼一瞬是希望時亦南和時亦鳴遇上的, 為的就是想看看時亦南是怎樣的反應。
不過就算看不到,他也能猜得出來, 因為他了解時亦南。
時亦南一定會生氣, 會吃醋, 會不高興, 會有很強烈的危機感,會更加……喜歡他, 愛他,離不開他, 這就是他的目的。
白一塵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盯著木質地板的眸光越發晦暗。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其實已經很不正常了, 甚至於有時候他都會思考自己是不是瘋了,明明他以前不是這樣工於心計, 為了留下時亦南殫精竭慮的。
可是人就是這樣, 要麼得不到, 要麼得到了就永遠不甘於放手。
如果他的溫柔、寬容、原諒留不住時亦南, 那他就隻能用愧疚、歉仄、慚怍捆住時亦南。
不過這隻是白一塵一開始的想法。
因為時亦鳴是懷著一顆真正的熱忱摯愛之心來找他學畫畫的, 作為一名老師的職業道德時刻鞭撻著白一塵的良心, 他和時亦南的戰火不該蔓延到無辜的人身上。
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他這個時候再想要拒絕時亦鳴就很難了,所以他隻能努力讓時亦鳴和時亦南相遇的機會降到最低。
白一塵仰起頭,望著宋玉珩很真誠地懇求道:“這件事是我不好,所以請宋老板幫我保守秘密吧。”
“嗯。”宋玉珩立刻答應了,他的聲音有些艱澀,“……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相信你。”白一塵臉上倏然綻開一個笑容,眉眼彎彎地說道,“宋老板為人最守信了。”
“畢竟是當老板的人。”宋玉珩扯扯唇角,故作輕鬆地和白一塵打趣,但他看著白一塵的笑,內心卻酸澀難挨。
白一塵一開始為什麼會願意教時亦鳴學畫畫的原因他不知道嗎?他肯定知道,就是為了時亦南。說來也是諷刺,他看不起時亦南,覺得他配不上白一塵,可是他能夠和白一塵靠近,說到底不過也隻是因為他的聲音很像時亦南。
他明明都知道,卻還這樣刺.激他,那他和傷害青年的那個男人又有什麼區別?
“那宋老板今天到底想來買什麼畫呢?”白一塵見宋玉珩終於不再糾於時亦鳴的事了,就問他,“看在宋老板經常請我喝果汁,新畫給你打七折。”
“我想要——”宋玉珩頓了頓,很認真地說道,“一副寫實人像。”
說完,他又加重語氣補充道:“我的。”
白一塵愣了下,說:“你知道我不畫……”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畫的原因我也知道。”宋玉珩輕輕打斷他的話,“沒關係,你畫成什麼樣我都不在乎,我就想要一副你為我畫的人像,不管你畫出來的事誰,我都要。”
白一塵喉結攢動,眉頭漸漸蹙起,堅定簡短道:“我畫不出你,不畫。”
“你說凡事都可以有例外。”宋玉珩上前一步,抓住白一塵的左手腕,黑色的眼睛裏有著難以化開的難過和鬱悒,“為什麼那個男生可以做你的例外,我卻不可以?”
白一塵左手五指攥緊,身體開始輕輕地發顫,因為宋玉珩刻意壓低了聲音模仿時亦南說話,他是故意的——他知道隻要是有關時亦南的事,他都無法拒絕。
宋玉珩見他終於動搖了,更加靠近他,垂下頭望著白一塵有意無意躲閃的眼神,低聲說:“一塵,隻是一幅畫……”
“我畫不出你的,我隻能畫出時亦南,你要我男朋友的畫做什麼呢?你暗戀他嗎?”
白一塵甩開宋玉珩的手,故意說出這樣的話來氣宋玉珩,但他沒有直接拒絕,所以宋玉珩知道,白一塵其實是同意了。
於是他笑了起來,第一次在白一塵麵前露出這樣明顯的笑容:“我要練飛鏢,放在家裏做靶子用。”
“你……”
白一塵無奈,然而沒等他說話,他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宋玉珩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顯示的聯係人名字是:親愛的。
白一塵走遠幾步,接通電話笑道:“亦南。”
“寶貝,你和客人談完了嗎?”時亦南在手機那端低低地笑著,微啞的嗓音聽起來慵懶又性.感,“公司的事我弄完了,你快下班了嗎?我來接你回家吧。”
白一塵抬眸看了一眼宋玉珩,男人麵無表情地望著他,明顯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而樓上還有個時亦鳴,白一塵有點頭疼,掩飾道:“你見完阿姨了嗎?我這邊還有個客人沒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