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五仙教好棒棒(1 / 2)

所幸,這場令人尷尬不快的飲宴並沒有持續多久。

夕陽西下之時,數十位雲蒼弟子奉命將前廊下那近百餘隔扇門統統打開。

隻見南麵平台外,紅日西斜,映在翻湧雲海之上,鋪開萬丈金光。又有不少孤立的小雲朵被山風掀起,塑出似人非人形狀,如同真神踏浪顯聖、金仙乘風下凡。

練朱弦雖是第一次來雲蒼,卻也聽說過“雲海金仙”的奇觀。此刻大殿裏讚歎聲起此彼伏,眾人全都目不轉睛。

可美景總是稍縱即逝。當斜陽降落到雲層以下,金光瞬間轉為曙紅,將雲海、雲像全都蒙上一層血色。

坐在門口的練朱弦微微一愣,那數十名雲蒼弟子又齊刷刷將門合攏。室內燈燭耀眼,雖不敵日光,卻也將人照得纖毫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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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蒼素來崇拜玉清真王。相傳,真王於夜晚戌時三刻飛升成聖,拜祭以及靈修儀式便也定在夜間進行。

當大殿門扉再度敞開之時,室外天地已經沉入了一片靜謐幽暗的深藍當中。與會賓朋各自提著燈籠,抑或取出照明法寶,三三兩兩,朝山頂高處的仰天堂進發。

依舊沒有人主動與練朱弦攀談,他便獨自一人跟隨人潮前行。

上至山頂處,但見月華高照、星鬥漫天,仰天堂鴻圖華構、巍峨佇立。

堂前有巨岩,方百餘丈,其上經緯縱橫,平整如天人棋局一般。凡經緯交錯之處,皆擺有圓座蒲團。賓客來至岩前,便按座次落座。

毫無意外驚喜,練朱弦依舊居於末席。他剛落座,就聽見身旁的妖怪私語:“怎麼好像沒見著西仙源的巫女?”

另一妖怪同樣小聲道:“我可是就指著看她們才來的!”

練朱弦這才想起,方才花園裏他也曾經不小心聽見鳳章君與手下弟子提及此事。但他對中原格局不太熟悉,也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眾人各自坐定,樂工開始鼓吹祭祀樂曲。掌管祭祀的雲華殿殿主身著法衣、手執神幡徐徐登場,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名道童,一人手捧雲蒼法印,另一人手持刻有玉清真王真名的象牙朝笏。其後又有雲華殿弟子若幹,手捧法器,亦步亦趨。

祭祀隊列行至仰天堂前,雲華殿主口誦咒語。不一會兒,石門開始放光,顯現出清晰的銘文。

所謂的“開悟靈修”乃是一項極為古老的傳統,原本也算是提升修為的一種捷徑。

然而隨著近五百年來修仙方式的變革,“開悟靈修”早已過時。而參加這種儀式的意義,也隻不過是為了向雲蒼表示忠心。

感受不到修為的增進,練朱弦幹脆偷偷睜開了眼睛。借著透亮的月光,他很快就找到了鳳章君的所在。

大約十丈開外,男人正凝神打坐,神情肅穆莊嚴,仿佛並不認為這隻是一場戲。

練朱弦繼而想開去:在這晨鍾暮鼓的雲蒼山上,這種徒具形式的“演戲”或許還有千千萬萬件。成天浸淫在名門正派氣氛之中的鳳章君,也可能早已被磨平了棱角,不再是當年那個至情至性的少年。

那麼既然彼此的軌跡早已分歧,又何必要強行重合。

他正想到這裏,耳畔忽然崩起一記雜音,似乎是哪個撫琴的樂工出了岔子。

練朱弦循聲望去,卻猛地感受到了一陣殺氣。

不對勁!

他視線尚未聚焦,祭樂聲已被打斷。古琴悲鳴、編磬倒地。然而更讓人膽寒的,還是樂工們的慘叫聲。

練朱弦終於看清楚了:樂工席上冒出了一團巨大的黑影。它周遭包裹著濃重的黑氣,唯有一雙眼睛熒綠發亮,如墳塚中的鬼火。

難道是屍鬼?

也難怪練朱弦詫異——雲蒼貴為天下修真第一大派,想必禁衛森嚴,偏偏又是真王祭典這般盛大風光的節骨眼上,竟然能讓一隻屍鬼長驅直入?

頃刻間,那屍鬼已經撂翻了幾名樂工,直衝台上而來!

今夜負責警戒的雲蒼高級弟子大多被布置在山門及各處要道上。專司護衛要員的高手們也尚有一段距離。倒有幾個修為尚淺的年輕弟子,倉促上前應戰。

然而那屍鬼周身黑霧繚繞,根本看不清肢體形態,冷不丁地從黑霧裏探出兩隻細瘦胳膊,居然如同蜘蛛一般,長得驚人。

再看它那指爪銳利如刀,在冷月下隱隱反光,隻在人身上輕輕劃過,傷者竟像中邪似的應聲倒地,抽搐不止。

爪上有毒?!

中原雖然也有毒術,卻鮮少如此剛猛強力,那些年輕弟子頓時驚懼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