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姑娘覺得這方法不妥當？那我讓人將東西收回來如何？”蕭雪櫻笑得更加明媚了，連語調的尾音都愉快地挑了起來。
“不，不用了。”金寒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唇齒間擠出這句話來，“但是口說無憑，我如何知道那些金子的確是用在了災民身上？”
“哎喲，看我這記性。”蕭雪櫻從袖中取出一封保存得妥帖的信箋遞給金寒緋。
那信箋的封口上是朝廷的火漆印跡，奇怪的是這火漆印並非出自溧水沿岸官府，竟是吏部的印。
金寒緋心中有疑惑，一時不知道是否應該拆開看。
“這封信就是給你的。溧水沿岸官員上報朝廷，說你助朝廷賑災功不可沒，這是朝廷給你的嘉獎。”
嘉獎？就這麼一張輕飄飄的紙？金寒緋忍不住腹誹了一句，這東西還不如封賞來得實際。起碼她還能把東西賣了，湊了二百兩金子還給蕭雪櫻。
金寒緋也不看那信箋，直接放在袖中，而後看著蕭雪櫻道：“既然金子已經換成了東西交在災民們的手裏，我自然也不好要回來。那麼，眼下我欠著姑娘二百兩金子。”
“姑娘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不過是一件中衣，沒有那麼難吧？”
沒有那麼難？金寒緋像是聽見了天下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一雙明眸圓睜。
“姑娘既然是這位沈莊主的夫人，便該知道，你的慕白哥哥身手可是江湖上數得上的。我當初應那外袍的五十兩時心中已經戰戰兢兢了。”
“既然你我並未約定時間，那麼姑娘什麼時候得手了，什麼時候來找我消了這一筆債不遲。”蕭雪櫻緩緩地說著，又補充道：“姑娘且莫想著拿了二百兩金子來了事，你該知道，我並不缺這些東西。”
嗯，當然看得出來。看你這副大家小姐的架勢，恐怕母家非富即貴，出了閣嫁的又是名滿江湖的折月公子，莫說花錢如流水，怕是這位蕭大小姐手指縫裏隨便漏一點，就夠尋常百姓人家二三十年的用度了。
腹誹歸腹誹，金寒緋自然知道這一遭即便是她被人算計了，說出去也到底還是她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不就是一件中衣嘛，便就應了能怎樣？老虎尚且有打盹的時候，總會有機會。
“好，來日若是得手，自當尋姑娘消了這筆債。”
蕭雪櫻的臉上掠過一絲冷笑，但速度極快，轉眼便不見了，以至於金寒緋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來者便是客，請姑娘客房歇一歇。”蕭雪櫻一麵說著，一麵衝著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金寒緋抱了拳之後轉身離開，外麵門口自有等候的丫頭帶著她往廂房去了。
屋中隻剩下了沈慕白與蕭雪櫻兩個人。沈慕白平靜地將手從蕭雪櫻的手中抽出來，而後走到桌子旁坐下，斟了一壺茶自顧自地抿了一口之後放下。
蕭雪櫻有些尷尬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收拾了一下心情，賠笑道：“慕白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對別人說我們的婚約。可這也是萬不得已的啊，為著斷了那丫頭對你的癡心妄想。”
“我已經同你大哥說過，婚約的事情雖是他一番好意，但是慕白並無此心。”沈慕白的聲音變得清冷起來，全然沒有方才那時候的溫和笑意，“你如此費心思要將那姑娘纏住，想必不單是為了好玩兒吧？”
“當然不是。”蕭雪櫻將沈慕白的上半句話完全忽略，笑盈盈地走到沈慕白的對麵坐下，“慕白哥哥可是務必要將那丫頭留在身邊並且留心細細看著呢。不過，可千萬不要上了心才是呢。”
沈慕白搭在桌子上的手輕輕點著紅木的桌麵，“嗒、嗒”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仿佛是敲在了人心頭一般。
“慕白哥哥不想猜一猜？”蕭雪櫻略微眯了眼睛看著沈慕白，眼中橫波瀲灩，可惜沈慕白眉眼淡然，權作沒有看見。
蕭雪櫻泄了氣，不悅道：“慕白哥哥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趣。”
“你既知道，又何必自討？”沈慕白不冷不熱地回答，“我尋常時候便就是這幅樣子。”
可是方才他大約眉眼之間俱是溫柔與淺笑。沈慕白的心中動了一動，麵上仍舊平靜。
“好了好了，知道了。”蕭雪櫻白了他一眼，“這姑娘來曆不凡，留得住她，再找得到雪山腹地，那麼大事可成。”
沈慕白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低聲自言：“想不到她是這等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