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剛出,秋老虎正猛。
午後高溫曝曬,到了晚間卻又一下子變得清涼下來。
女人在家倒還好,男人們在外做農活,衣服穿了脫,脫了穿,身上的汗就跟下雨似的,嘩啦啦地流,一天要換好幾套。
大人們記事,知道冷了要穿衣,熱了要脫衣。小孩子貪涼,就不愛穿許多,很容易就因為寒熱交替的天氣生了病。
牛嫂子家的獨孫牛天柱今年已經三歲了,生得是虎頭虎腦,又活潑好動。
前兩天夜裏睡覺蹬被子著了涼,人一下子就成了被水澆滅的小燭心,整個人就懨掉了。
鼻涕邋遢地掛在嘴巴上,就像兩條粘乎乎的小水龍,擦也擦不盡。整日懨懨地趴在他娘二栓媳婦的身上,和原來的活潑好動相比,完全沒有了精神。
二栓媳婦每天著急上火,嘴巴都起了好幾個水泡,火辣辣的疼。
村裏唯一的的大夫她也花錢請來了,給孩子看過病也開了藥,隻是藥熬好了,小孩子卻聞著藥苦怎麼都不吃。
硬灌下去他又全部吐出來,折騰了一番,又是哭又是鬧,最後藥沒喝一口,還把好好的小嗓子給哭啞了。
二栓媳婦心疼得直掉淚,再也狠不下心來硬給他灌藥。
這拖啊拖的,孩子就一連病了好幾天。
牛管事隻有二栓這麼一個獨生子,二栓成婚三年又隻有天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蛋。小天柱在牛家的金貴程度自然可想而知了。
看孩子生病難受成這樣,二栓媳婦這個當娘的都快急瘋了,就連牛嫂子這個做奶奶的也不能安心。
莊子上來了主人家的小姐要招待,按說她應該要日日上門問安的。可她心裏記掛著家裏生病的大孫子,就怎麼也提不起精力去惦記別莊裏的七小姐。
……
佟佳言散步路過的時候,正好聽見牛管事家裏飄出來的嚶嚶的啼哭聲。
她停了腳,朝敞開的院門望進去。
農家小院的景致便一眼落在她麵前。
大小不一的石子鋪就而成的主幹路直通往正屋,左邊的地上被開辟成出來幾畝小菜地,綠油油的種了好些子時令的蔬菜。右邊靠牆則圈出來一塊雞圈,隻是沒看到幾隻雞。
綠蕪見她停下來,視線落在這戶已算是家境殷實的農家小院裏,便主動跟佟佳言介紹道:“這是牛管事家裏。”
佟佳言這些日子睡得渾渾噩噩,一直在過去與現實的虛實裏遊離,所以對牛管事家的事情並不太清楚。
“他家最近有發生什麼事情嗎?我怎麼聽見好像有人在裏麵哭?”
不是好像,是確實。
綠蕪也瞥了眼院子裏:“好像是牛管事的孫子生病了,一直不見好。”其實她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牛嫂子這些天也總心神不寧,有一次還失手打碎了我們帶過來的一個青花瓷碗,奴婢聽她告罪時好像提過這麼一句話。”
這樣啊……
原本打算繼續往前走走走看的想法一斷。
“既然都路過門口了,那我們便進去打聲招呼吧。”佟佳言說完,便當先一步,朝牛家大院走了進去。
……
“娘,怎麼辦?看天柱一直這樣子難受,我、我心裏也好難受啊。”
二栓媳婦懷抱著兒子坐在床邊,小天柱微張著幹幹的嘴巴看著她,見她眼裏有水滴下來,就努力伸手去夠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