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安寧(1 / 2)

“好深的傷口啊……”

看見他背上的傷,青桔有點被嚇到了。

“他都不會覺得疼的嗎?”說著忍不住看了看顧屹的後腦勺。

顧屹垂著眼皮,仿佛聽不見她們的對話,視線落在那一盆已經被血汙染渾濁的水。

“怎麼可能不疼呢。”佟佳言取下金瘡藥的瓶塞,倒了一點在手上,“無非是習慣了疼罷了。”這話還是顧屹自己說過的。

都習慣了。

傷痛,寒毒,孤獨,都習慣了。

說完她抬頭看顧屹:“上藥的時候可能會有一點疼,你忍一下。”

“嗯。”

沒指望他會有什麼回應,但當悶悶的聲音響起來時,佟佳言還是忍不住又朝他望過去一眼。

膏藥剛抹上去的時候有種火辣辣的感覺,顧屹閉緊嘴巴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若不是他額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綠蕪都要以為他的傷也沒看著那麼嚴重了。

“你可真能忍啊。”

佟佳言收起手,綠蕪接過她手裏的金瘡藥,青桔忙拿了帕子給她擦手。

“我說讓你忍一下,又沒讓你一點聲音也不許發出。”佟佳言看著他搖頭,“是不是隱忍成了習慣,就真以為自己一點不怕疼了?怎麼可能呢?”

像是在和他感歎,又像是她在自言自語。

顧屹不由繃緊了身體。

“人,都是怕疼的。”

“忍得久了,心會累的。”

所以,當寧致掀開她的幕籬,對著麵目全非的她說,在我麵前,不必假裝。你已經做的夠好了,不必忍耐,不用委屈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隻要做你自己,剩下的交給我就好時,她才會覺得那麼心酸,那麼委屈,那麼不顧一切撲進他懷裏,拽著他的衣袖,第一次哭到聲嘶力竭,好像要把這半生全部的委屈都哭出來一樣。

忍得久了,心是會累的。

“你不累嗎?”

銅盆裏的水濁了,反倒映出他的輪廓。

顧屹的手指動了動,頭一次對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姑娘有了想要傾訴的衝動。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一翻話。

他知道自己能忍,是因為處境逼迫,很多時候他不得不忍。忍得久了,就成了習慣,連自己都忘了,他也是怕疼的,也是會心累的。

他怔怔垂著視線,連銅盆被人端走了都不知道。

還是剛剛那雙手,手指纖細修長,繞過他的後背,穿到他身前,捏著一塊白色布條纏繞著係在他的肩膀上。

拉緊,橫繞,再拉緊,再斜繞,最後係好,打結。

是他從未見過的奇特的包紮方式。

耳邊有一絲微癢。

顧屹微微側頭,一縷青絲滑落,輕飄飄落在了他的肩上。

心像被蜜蜂蟄了一下,落了一拍之後,倏然慌亂。

像有人在他心上擂鼓,嚇得他握緊了拳頭,生怕叫人聽見。

“把藥喝了。”

綠蕪把藥端給顧屹。

顧屹飛速抬頭看了眼仍站在他身後的佟佳言。

他麵巾未下,自己都忘了,險些把藥喝灑。

綠蕪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