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亦南……”白一塵蠕動著淡色的唇瓣,喊出一個無聲的名字。

樂棟以為白一塵看的是窗外的風景,卻不知道白一塵看的是他,準確來說,是長著時亦南的臉的他。

同學會上白一塵聽到了很多熟人的聲音,但是他卻不能一一念出那些人的名字,女人還好,他還是能認清的,但是男同學的話他隻能用滿是深情和柔光的眼神回望著他們——畢竟他們都長著時亦南那張深邃俊美的臉。

白一塵不想來同學聚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前兩年他是一直沉溺在時亦南離開他的痛苦中,把自己和外界完全隔離,到了後兩年他卻是誰也認不清了。

他想時亦南想得快要瘋了,夢裏夢外,醒時醉時,滿腦子都是他。

他瘋狂地畫畫,畫時亦南的臉,把他們兩人在一起時的相冊拿出來反複看,深怕自己忘了這張臉,忘了這個他無比深愛的人。

別人都說他是上帝的寵兒,有著無比精致,宛如油畫中的神祗般俊美漂亮的臉龐,好聽到能讓人沉醉在其中不肯醒來的嗓音和極高的繪畫天賦、學習語言的能力。

白一塵也是這樣覺得的。

他除了感情有些不順利之外,一切都挺好的。上帝似乎疼愛他到偏心的地步,連番自殺都沒讓他死去,甚至在他第三次自殺未遂後,還讓他能夠一直看到他最想看到的那個人。

在醫院裏,在畫室裏,在超市裏,在大街上,他都能看到時亦南。

他再也不用通過畫畫,通過照片來記住這個他深愛的人了,他能看到鮮活的,有表情的,會對他的笑的時亦南了。

樂棟一直站在白一塵身邊,每當其他人和白一塵打招呼時,樂棟就會很快喊出那個人的名字,念著好久不見和那個人握手,以此方便白一塵毫無障礙地和那個人交流。

然而當一個極為高大的男人走到白一塵麵前時,樂棟忽然間就像失去了所有語言的能力,沉默著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白一塵雖然有些奇怪,但眼前的這男人一直不出聲,他也認不出他到底是誰。他隻能抬頭,滿眼深情,貪婪地望著這個連身高都和時亦南相差無幾的男人,伸出自己的右手柔聲說一句“好久不見”,然後在心底默默猜測著他到底是誰。

白一塵身高足有一米八,但時亦南比他還高,高到可以輕易地將他整個人都摟在懷中,在床上操得他直不起腰來。

這人到底是誰呢?白一塵有些苦惱,他同學裏好像除了時亦南,就再也沒有這麼高的人了呀。

但他不可能是時亦南啊。

然而那人很快就開口了:“一塵,好久不見。”

白一塵伸出去的手幾不可見地一顫,他忽然很想衝上前去,狠狠地抱住麵前的這個人,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氣息——因為這個人連聲音都那麼像他。

可惜卻不是他。

時亦南走了,他不會回來了,他不要他了。他連他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會回來呢?

他不是時亦南。

他要是時亦南就好了。

那個人伸出自己的手,寬厚溫暖的手握住白一塵的,立刻就溫暖了他有些溫涼的手指。白一塵低下頭望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感受著手心的熱度,微微有些出神,下一刻,他就聽到樂棟有些顫抖的聲音:

“時亦南,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