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子腳下(1 / 3)

色字頭上一把刀,要從大清皇帝手裏救下他的頭顱,要有十足的說服力。更何況,還有更糾結的事實擺在眼前……  一俄國將軍沉悶地看著大清的士兵和官員們,低頭對翻譯說了幾句話。翻譯點頭,朝傅中堂走去。

傅中堂背著手走來走去的,索大人捋著胡須緩慢地道:“現在老鴇和那名青樓女子的兄長就在外麵,說是定要告到他們血債血償,這邊又堅持不認罪。中堂大人,您看這如何是好?”

“據說當時老鴇趕到的時候兩人都斷氣了,三個洋人也都醉倒了,這的確是死無對證啊!”刑部侍郎分析。

大理寺尚書突然開口道:“非也!……各位都忘記了當時還有人比老鴇先到廂房門外的!”

傅中堂定神看著他:“什麼人?”

“一男一女。”

索大人突然想起來了:“對,對,他們說過當時有兩個懷疑是刺客的人闖入其中。”

傅中堂仿佛掌握了一線生機,抬起臉道:“立刻去尋找那兩個人!”

霂兒正喝著碗裏的粥,外麵院子裏馬兒鳴叫著,跟著司馬世恒起身迎了出去。

“回來了!”

“世恒兄,”秀亭下馬便道,“那丫頭呢?”

“在裏麵。”

霂兒跟著跑了出來,見到了他就失望了。

“怎麼回事啊?你們王爺還不回來?”

秀亭忍住想笑的感覺,咳嗽一聲道:“你長了臉了,承蒙我們王爺的青睞。他讓我帶你去見他。”

“啊?他為什麼不回自己的家來?”

“他忙著為大清、為百姓批閱奏章啊。冉霂兒,你立刻收拾收拾,我帶你去見他。”

“哦!我……不需要收拾了。走吧。”

司馬世恒看著秀亭,輕聲問道:“他見霂兒做什麼?”

“唉,事情我是說不明白的。反正主子要見她。”說完從馬鞍上拿出一個裝衣服的包袱,叫了聲小柳,那名丫鬟立刻小跑過來接著。

“給冉霂兒換上這身衣服,對了,一定要辮好辮子,戴上帽子!”

“是。”

霂兒看著青色的衣服,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衣服?”

“你不穿這衣服是進不了宮門的!”

丫鬟跟著霂兒進了裏屋,司馬世恒開始不安了:“秀亭,霂兒是個單純的女孩子。皇上不會把她真當作什麼巫婆吧?”

“哈哈,皇上就這麼說的。說這個女子竟然能預測即將發生的事情,而且穿著打扮說話行走都異於常人。如若她不是別國派來的探子,就是高山裏的奇人之後。嗨!我也不信哪,可她硬是說對了。”

“那有什麼用,終歸還是沒有救下那兩條人命。”

“你別管了。”

“秀亭,按皇上的意思怎麼處置俄國人?”

“皇上可是非常不滿。他說國有國法,就算是使臣又如何,害死了兩條人命就是罪過,何況這是天子腳下。他把這案子交給傅中堂主審了。”

此刻,皇上正在給皇太後請安。

太後今日似乎早起了,在院落裏看著籠子裏的金絲雀。

宮女們給皇上請了安,都悉數退下了。太後從貼身宮女手裏接過一些燕麥,輕輕地撒進籠子,金絲雀歡悅地叫著飛撲下來吃食,小小的明亮眼睛極其可愛。

“皇額娘今日早膳可用了?”

“用了。”

見太後今日有些沉悶的氣色,皇上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倒是太後緩緩地出聲了:“近來內務府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送到了這裏,聽說那是洋人的玩意兒。”

“是,鄰國的使臣來訪大清,帶了些禮物。”

“我剛才已經命人把這些東西拾掇好了,你拿去退了吧。”

太後難得說出這樣的言語來,皇上有些吃驚:“額娘,兒臣不明。”

“收了人家的東西,怎麼好意思呢,一碼歸一碼。他們到這裏來,隻要守規矩,都好辦事。”

“皇額娘的意思?”

“這可是在大清,還以為在自己的地方,撒潑胡鬧,可不是置大清於無人之地嗎?”

“皇額娘可是聽到了什麼?”

“朝廷的事,我向來是不過問的。”她緩緩地在柔軟的椅子裏坐下,接過宮女遞來的銀耳燕窩湯。

“請皇額娘賜教!”皇上機靈地應聲。

“兒啊,聽說這些洋人昨晚犯了錯。你是怎麼想的呢?”

“皇額娘,兒臣也不知道該如此處理。此次事件,發生得太突然,何況其中還有些糾葛。”

“我知道,你可是個秉公辦理的天子。”她拍拍他的胳膊,“你就去做吧,大清的國威容不得輕視。事情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別累著了。”

“是,兒臣明白了。孩兒告退。”

霂兒跟著秀亭輾轉著沿東華門進宮,又行走了大約二十分鍾,在乾清宮的東麵後殿外停下來。此時,兩個太監,其中一個,就是霂兒見過的李肆,正守候在門外,一見秀亭就立刻拿著拂塵往裏頭去了。

不一會兒,他低聲道:“請姑娘覲見。”

霂兒愣了下,看向秀亭,秀亭輕聲道:“你進去吧,他在裏頭。”

霂兒點點頭,不知道怎麼的有些緊張。邁過高高的門檻,霂兒見到了氣勢磅礴的金片裹出的騰龍神采奕奕地躍於宮殿內的柱子上。在那巨大的案幾旁,她見過的怡親王(寶四爺)正端著茶杯喝茶。

“寶四爺!”霂兒由衷地發出一聲親切的叫喚,叫得寶四爺心裏一顫一顫的。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盯著霂兒,又是那特有的聲音和緩慢威嚴的調子,讓霂兒感覺這個年輕的王爺仿佛平時都不說話,所以說起話來總是一字一句的。

“來了?”

霂兒點頭,走上去:“王爺你昨天都沒回家嗎?”

“回家?哈哈……”他樂了,“朕……我回家你也不知道。”

“哦。對了,你找我什麼事情啊?”

寶四爺放下茶杯,走下龍椅,前前後後地圍著霂兒轉了兩圈,轉得霂兒暈暈的。李肆還低著腦袋偷偷樂。

他的臉也漸漸地露出笑容:“嗯,不錯不錯!”

“什麼?”霂兒看著他這身龍騰刺繡的衣服和帽子,炯炯有神的雙眼威懾其中。

“你穿這身太監服真是別致又新鮮。”他點頭道。

“嗨!是嗎?我也這麼覺得。”霂兒笑起來,憨憨的。

他看著她,若有所思地道:“喜歡這身衣服嗎?”

霂兒自己感覺了一下道:“新鮮啊,還好。”

他跟著她笑起來,伸手拖住霂兒的手,兩手相握猶如接通了正負兩極電流似地竄得她的心怦怦亂跳。兩個人相對著,一時沒了聲音。直到霂兒使勁抽出了手:“寶四爺,你別……”

他掩飾地轉開臉,過了一會兒又回過頭來,正色道:“談正事吧,說說你昨天晚上是怎麼知道洋人會出事的?”

霂兒啊了一聲,愣了下來。

“怎麼啦?說話啊!”

“我不是說了嗎,是我……家那邊的一位高人說的。”

“這位高人還說什麼了?”

“還說,這次事件……一定要妥善處理,否則後患無窮……”霂兒巧妙地回答。

他看著霂兒:“可是,殺人償命。你可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我知道。無論殺了誰,都是一條人命。但是,王爺,你想過嗎?他們是俄國人,換句話說,就算犯了死罪也不該由大清定罪吧?”

“哦?你的意思是殺人也不必償命了?”寶四爺挑起眉毛,忍耐著繼續發問,“你可知大清律法?”

“不知道。”霂兒乖乖地搖頭,“可是,我知道除此以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哦?”他大剌剌地坐回龍椅,遠遠地看著她。

“寶四爺。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外國人在中國,呃,大清,犯法、殺人。不管殺的是什麼人,國有國法,總不能就這樣放過,這也關係著大清的國威,皇上的顏麵。可是我們轉過頭來再看,如果皇上為此問罪,就地處罰了使臣,那麼,兩國的和平就此打破,這位使臣好歹也是對方派來的交流者。這還不是重點!”

霂兒流利地分析著:“重點是,他們這次來大清,原本就是因為大清有人在邊界犯了事,還殺了人,不是一個,是三個。這件事也是一大隱患。如此一來,兩國為此摩擦更大,有可能導致戰爭,戰爭最後的結果就是死傷、死亡。王爺,您是好人,也不能看著無辜百姓為了這些事就遭受危難啊!為了這件事,引發的可能是更多的無辜人命,何苦來哉?”霂兒越說越有勁,越說越有道理,聽得皇上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雖然大清國盛民強,不用畏懼任何人。但是,俄國人也不是吃草長大的,也有一定的殺傷力。兩國相交,重要的是和平,和平才能帶來更多福祉。王爺,您說,鑒於這些情況,是不是該為大局著想?”

皇上禁不住微微點頭,托著下巴的手放下來,思忖了半晌,掉過頭來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嬌小俏麗的女孩:“你究竟意欲何為?為何要參與這等事情?”

“王爺,您這又來了。我不是說了嗎,等到安全送返俄國使臣,我就告訴您一切事實。”

“你現在就告訴朕!我很想知道,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王爺,您太冤枉我了,我葫蘆裏沒賣藥,什麼都沒賣呢,我是一個來協調紛爭的使者。沒有其他用意,因為我也是大清的子民,我也盼望這盛世太平能永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