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跑路(1 / 2)

從河東省到遼北省綏n縣開發區隻有一條路,從我家裏坐公交花四十分鍾車程到縣城介體市,然後倒火車再坐十八個小時直達綏南,最後打摩的花兩個小時結束旅程。

出發時,舅媽起了個大早,跑前跑後給我收拾行李,使勁往我旅行包裏塞東西,無論裝什麼都嫌太少。

“舅媽,夠了夠了。”我製止道,“多了路上拿不動,中途還得倒兩趟車呢。”

舅媽欲言又止,紅著眼圈又默默地往外掏東西,顛來倒去了好一陣子。臨行時,看皮鞋上有裂紋,轉身回屋拿出一雙新鞋讓我換上。這回我沒有爭辯,穿上這還帶著體溫的皮鞋徑直走了。其實我明白,這鞋是剛從三舅腳上脫下來的。

一路無話,由於在車站事先托了關係,順利地買到了當日車票。看著車站候車廳熙熙攘攘的乘客,不由得思緒萬千,記得以前上大學時,已經深深體會到春運的恐懼了,沒想到時隔多年又要重溫一遍了。不過令人欣慰的是,踏上列車的一刹那便有種重生的感覺。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陌生人,心想自己連日來糟糕心情終於可以沉澱一下了。也許是緊張的神經突然得到了放鬆,也許是陌生環境中氣氛沉悶的緣故,在伴隨著汙濁的空氣、魚龍混雜的人群、南腔北調的嘈雜聲中,我居然趴在小桌板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來發覺火車已經停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小站。在悶熱而擁擠的火車過道上,擠進來兩個夫妻模樣的民工。男女兩個佝僂著背,各背一個特大號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幾乎每走一步,都要被迫在過道中間卡上一段時間,然後調整角度繼續前行。伴隨著一片嘮叨聲甚至是叫罵聲,民工兩口子艱難的挪到兩車廂接口處,把行李隨便一擱,然後席地而坐。由於離我不遠,我仔細打量著他們,男乘客長的黑黑的,一臉憨厚相,帶著濃重的西川口音,很健談,四處找人攀談。

談得高興了,把隨身攜帶的鵪鶉蛋取出來分給大夥吃。大多數人禮貌地拒絕了,而我卻沒作假,大口地消滅了多半袋。大約是東西吃多了就容易困,我靠著車門牆壁又打起了盹。沒睡多久,就感覺到有人推我,我睜開眼睛一看,是那個民工兄弟,我以為他要坐,就挪開一點讓出了位置繼續睡覺。不久,他卻更用力地推我了。我抬頭看他一眼,沒吭聲,又向裏邊挪了一點,繼續睡覺。可沒等我閉上眼,那個兄弟又衝我大聲喊到:“啷個瓜娃兒搞啦樣(你幹什麼)嘛,老子也有票撒,讓一哈(下)換老子坐到起嘛。”我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地回應道:“讓個鳥啊,老子是坐票你是站票。”他反而詭異地笑了笑,道:“對頭!”我懶得再搭理他了,抬頭看了一眼他老婆,她不說話也不看我,卻一直盯著我的衣服看。

“嗚……哐嘁哐嘁,哐嘁哐嘁……”火車停夠了時間,又啟動了。旅客們下去一撥,又上來一撥,我已忘了先前的不快,掏出來一盒福雲煙,向周圍散了幾支,自己也點著了一支。坐在我裏手邊的乘客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他接過煙,湊在我耳邊低聲道:“兄弟,你誤會那朋友了,剛才有一夥人想摸你口袋,被他攪黃了。”我一時怔住了,原來他兩口子一直在幫我看錢包呢,我打開錢包,千把塊錢一分不少,轉身朝那兩口子望去,可惜他們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我隻能在心裏默默地向他們道謝了。

人們一旦在舊的環境中住久了,就生出種種厭煩與不滿,就想去別處走走,見見不同的事物,聽聽不同的聲音,而頭腦中充一些有新意的東西,人的精神也便隨之愉悅起來。

我再次把錢藏好,美美地睡了一個好覺,起來時感覺有點熱,於是我把身上外套脫了下來,放進腳邊的旅行袋中,兩指間夾一支煙,津津有味地吞吐起來。

又靜坐了十來分鍾,隔壁大哥拉開火車車窗,將煙頭朝外彈了出去,低聲問我道:“再借一根煙吧,一會小推車來了我買一包還你。”我給他遞上一隻煙,這才仔細打量起來:蒼白色的瓜子臉,形貌短小,像是南方人。

“大哥,你這是去那裏?”我詢問道。中年大哥使勁吸一口煙,笑著說道:“在你前一站下車,海山樓啊。”

“嗬嗬,旅遊去?”我也吐一口煙,笑著說道,“城牆一般,看看海還行。”

“不,創業去”他長歎一聲,說道,“不瞞你說,計劃開個私家偵探社,隻不過沒錢沒人不知道前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