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心裏和天空一樣布滿了陰霾。
雨從對麵飄來,斜落在玻璃上,凝成一串水珠,就像眼淚。
但,壞人沒有流淚的權力。
站在窗邊的慕島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這樣想著。而且,她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死後一定是要下地獄的。
平滑的玻璃上映射出她身後的一張大床,白色的被子裏裹著一個正睡得像一隻死豬的男人,慕島對著玻璃輕蔑地笑了笑。她蔑視他們,卻又不得不依附他們,心甘情願地拿身體與他們換取她想要的東西——錢。
慕島再次輕蔑地笑了笑,這次是對著玻璃裏的自己。然後轉過身,麻利地把床頭櫃上的錢劃進包裏,然後大步地朝房門走去。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從包裏取出一把小刀,擼起袖子,無情地在已經布滿傷疤的左手手臂上又劃下一刀。當冰冷的利器親吻肌膚時她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悲愴的暗紅色漫過傷口,滲進了灰色的外套,她沒有絲毫疼痛的表情。
離開賓館,時間是淩晨兩點,慕島坐上了回校的出租車,整個人蒼白又無力。她暗暗告訴自己這樣的生活不會持續太久,總有結束的一天。
閉上眼,她才發現自己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覺,就這樣沉沉地睡去,任何人都不要叫醒她,哪怕就這樣睡死過去。
“小姐,小姐……”
模模糊糊中,慕島聽到有人在叫喚她,但她不想醒過來,隻是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淅,她不得不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陌生的男人的臉。
她含糊地問了句:“你是誰?”
對方哭笑不得,“小姐,我是出租車司機,你到了,該下車了。”
她坐起身,透過車窗看到自己學校的招牌,才突然清醒過來。她從包裏拿出一張錢交給了出租車司機,或許是在校門口的緣故,那種肮髒的感覺更加濃烈。
司機邊找錢邊開玩笑道:“你還真是大膽,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她反到扔下一句另司機費解的話,“我早就把自己賣了。”
然而,事實如此——她早就把自己賣了。
一年前,她把自己的初夜賣給了一位連模樣都沒看清的男人,從此以那肮髒的身體開始了她墮落的人生,每墮落一次,她就在手臂上用刀劃下一道傷口,她說想看看自己這一生能墮落多久。
爬過鐵門,料峭春寒的雨蒙上了她精致的短發,學校裏黑壓壓的一片,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摸黑的生活。
她摸進了宿舍,摸上了自己的床,有了安穩的著落,但一股心酸和委屈感頓時湧上心頭。可是由於太過疲勞,眼皮剛粘合在一起,很快就模糊了意識。
然後,一切在黑暗中歸於寂靜。
唯有手臂上的傷口在黑暗中慢慢複合,等到黎明破曉時再留下一道醜陋的傷疤。但,心靈上的傷口卻永遠也無法複合,而且越張越大,因為生活仍在繼續。
早晨八點,療養院打來電話,催促慕島趕緊續繳療養費,已經拖了一個禮拜。慕島迷迷糊糊地允諾下來,然後恍然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拿過手提包開始統計自己的積蓄,算完後微微皺了皺眉。
每個月的療養費對慕島來說都是一筆龐大的數字,雖然她已經很努力了,但這個月並不樂觀。整個上午她陷入一種窘迫的狀態。
課本上寫滿了相加的數字,每個數字都是慕島用血汗掙來的。她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恨不得咬斷。
“這好像不是數學課吧。”
一個聲音使慕島赫然回神,這才發現課早就散了,教室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她扭過頭看到一位男生正咧著嘴對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