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轉眼在宋府小住已有十日,每日午後是宋依洲最難熬的時日,因為吳十一特地選在陽氣最重的時候給他紮針,借此治療他愈發嚴重的癡病。

宋依洲能不能就此被治好,就連吳十一也隻能承諾半月內見分曉,結果如何還得看他的造化。

我個人覺得玄的很,沒道理一個人瘋癲了十幾年,被人紮幾百針就能痊愈的。如果真是那樣,我就不賣草藥了,直接跟著吳十一學針灸,包治百病針到病除,人稱吳神針。

扯得有些遠了。

吳十一起初幾次紮針還有心留我在身邊做個助手,做些諸如割繩子遞毛巾之類的瑣碎小事。

對了,紮針為什麼需要繩子呢?

因為把針插進天靈蓋的感覺看起來就疼的要命,宋依洲一個傻子自然不懂得配合,這就得麻煩吳十一每次將他捆在凳子上。

這就是為什麼吳十一紮針時必要驅散了宋府一切人等,隻在房內留我們三人的原因。

至於毛巾麼,捆人也是一項體力活,綁累了自然需要一塊毛巾擦擦汗,必要時候還可以堵住宋依洲的慘叫聲……

盡管我把宋依洲的遭遇描述的十分悲慘,大部分時間裏我也確實覺得他非常慘,但這絲毫不能消減宋老爺宋夫人對我和吳十一的盲目崇拜。

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唯恐禮數不周。

這直接導致了我每次看到宋依洲被綁在凳子上,頭頂插滿針,疼的喉嚨深處嗚咽聲的場麵,都十分不忍心。

尤其是當他那一雙泛著盈盈淚光的桃花眼朝你望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可見先賢們說紅顏禍水,並非空穴來風。

如此煎熬了兩回,吳十一終於貼心的看出端倪,吩咐今後紮針時我隻須自個兒去院子裏玩耍便可,不必旁觀。

委實是於水火之中拯救了我那一顆未泯的良心,自此,吳十一在我心裏頭的形象又高大了許多。

如今,我蹲在後院裏的桑樹下乘涼,嘴裏叼著一片狹長葉子,本想吹曲子,可依舊行不通。

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隻會配毒藥的吳老八在某些方麵依舊是有過人之處的。

比如他打水漂的時候,石頭能在水麵上跳的又穩又遠,比如他會用葉子吹小曲,還怪好聽的。

我百無聊賴的將葉片夾在兩指間,不斷的蹂躪,葉子的汁水就這樣一點點滲出來,沾濕了指尖。

頭頂一樹的蟬不知死活的叫著,聲音沉悶,而且拖得極長,像一根若隱若現的銀絲,不動聲色將人纏死在如火的驕陽裏。

身邊的妍卉歎了句:“好熱啊。”

我點點頭,說:“是啊。”

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

認識妍卉本也不稀奇,她娘親是宋府的廚娘,故而有機會時常出入。加上我兩年紀相仿,閑時聚在一塊兒聊天自是再尋常不過。

宋府的後門敞開著,蹲在桑樹下可以望見後街上熙來攘往的行人。

驀地望見一個著白色的身影,看起來是個十分年輕的公子,頭發亦用白色發呆束在腦後,令人眼前一亮。

“要我說這白衣公子若轉過身來一定也是極俊朗的。”妍卉小聲嘀咕著,言論很讓人讚同。

我摸了摸下巴,道:“你看他長身玉立身材修長,穿著打扮不同凡人,怎麼的也肯定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妍卉聽罷笑開:“我看他好像在問路,不如你去打探打探?”

打探就打探。

我扔掉手裏一團糟的葉子,徑直走向門外的白衣公子,乍一眼隻覺得他背上背著的藥簍同吳家的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