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濃霧壓得胸口疼,康俊隻得找個自認不礙事的地方坐下休息,有傷的人不比平時,這種別人也許隻是覺得不舒服的壓抑感到了他身上,就如在原本的傷口上壓了個千斤大鼎,嗓子有點發鹹,也不曉得是不是快吐血了。

抹著臉上疼出的汗水,入目是沒有盡頭的霧氣,要不是身下還是實打實的柏油馬路,康俊都以為自己迷失在另一個空間了。

也許每個身處其中的人都會生出相同的想法,這裏,和我們熟知的世界確實不那麼一樣。

“舒哥,覃哥,你們在哪裏啊,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啊?”緩了半天還是沒有力氣站起來,康俊索性把雙手攏成喇叭開始高聲叫喊,他可不認為自己一直保持沉默,潛藏在暗處那些不科學的東西就會放過他,與其浪費時間浪費體力在根本看不清的環境裏瞎摸甚至轉圈圈,還不如通過暴露自己的方式盡快找到他們,再想辦法離開。

寂靜的公路上,清朗有力的聲音卻沒能傳出太遠,周圍的霧氣有如實質般遮擋了呼喊的傳播,幾米外就聽不大清楚了。

康俊並不知道霧氣還有這個作用,還在賣力地叫喊,很快地,他就發現霧氣裏出現了一個身影,高高壯壯的一看就是個男人。康俊滿臉興奮,掙紮著站起來,看來他的辦法奏效了,來的就算不是他熟悉的人,至少也是同樣被困在這條公路上的人,有人相伴總好過獨自麵對未知,這也算是人類的本能吧。

“舒哥?覃哥?這位兄弟,我也是被困在這條路上的人,你別害怕。”生怕對方把自己當鬼怪,康俊邊往那人跟前湊邊解釋,見對方沒有回應自己的稱呼,就知道這人肯定不是舒慕或覃坈。正想問問對方有沒有見過其他人,那個明明離自己還有三五米距離的人突然到了眼前,看清之後,康俊後麵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了——

這,這尼瑪是個什麼怪物!

近看之下,怪物身高足有兩米,如果無視那張過於慘白的臉和隻剩眼白的眼珠子,倒也勉強能夠歸類到“人”這個範疇裏。可這位的身體實在是慘不忍睹,衣服破破爛爛,比當年的丐幫弟子用料還豐富,不過衣服再怎麼糟爛也隻是身外之物,說不準哪個非主流小青年就喜歡這種藝術感十足的造型。可當身體的零部件也變成行為藝術的一部分,康俊不淡定了,如今的醫術應該沒先進到把不同人的肢體拚在一起還能活蹦亂跳的地步吧?

聞到康俊的生人氣,怪物白花花的眼珠子浮現一層滲人的紅血絲,那顏色和他的臉色對比實在太明顯,以至於康俊還以為他要雙目垂血淚了。

吐槽歸吐槽,康俊的求生本能並沒有罷工,極度的恐懼讓他暫時忘掉身上的傷和疼痛,快速後退兩步拉開些距離後轉身就跑。

眼見獵物逃走,怪物不滿地握緊拳頭,學人猿泰山狀猛捶胸膛,幹癟的唇幾乎咧到耳根,想要發出震天怒吼來宣泄自己的憤怒。可沒等他發出聲音,壯碩的身體突然向一側倒去,如小山般摔在地上,愣是震得地麵都晃了三晃。

“靠,我讓你叫喚,我讓你叫喚!”劈劈啪啪。

康俊聽到身後的動靜急忙回頭,就看一個穿著破爛黃袍,頭發比鳥窩還亂的瘦高男人正騎在怪物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狂虐怪物那張極度扭曲的臉。再看怪物,手刨腳蹬想要擺脫男人的鉗製,可惜他空有一副秒殺對方的身板,實力卻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不但沒一下拍在對方身上,反而把自己身體全部暴露出來。男人看準機會,右手五指並攏如刀子般直刺怪物的胸口。

肌肉和骨骼碎裂的聲音傳出老遠,康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腳下放慢速度卻並未完全停下,因為他實在無法判斷這個造型奇特,還能徒手撕怪物的家夥是人是鬼。

唯一的弱點被攻擊,怪物雙眼猛地瞪圓,眼珠幾乎要冒出來了,被打歪的嘴裏先是發出一陣咯咯咯咯的骨骼顫動聲,緊跟著就是那如打雷般毀天滅地的咆哮。

在他聲音發出的同時,男人以異常靈巧的動作跳了出去並即使捂住雙耳,算是躲過這波攻擊。可持觀望姿態的康俊就沒這麼幸運了,被怪物這嗓子掀翻在地,摔倒的振動使得舊傷複發,怪物發出的聲波又狠狠擊中了他的耳膜,雙重打擊下,康俊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碎了,偏偏神經又特別堅韌,死活都不肯暈過去來減輕他的痛苦。

怪物發出最後的呐喊,頭一歪不動了,男人剛才那一手刀穿透了他的心髒,全身唯一“活著”的部位已死,他這個“人”也無法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