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十年十一月十五日,夜,一輪圓月懸於空中,散發出慘淡、清冷的光芒。
龍華寺蓮院
西廂房內外間,一名女童正站在未掛羅幕的窗前,透過半開的窗戶,出神地望著月亮。
女童長得粉雕玉琢,額前垂著劉海,烏黑的頭發被兩條青色的絲帶挽成了丱發,發間未帶珠花;身穿齊腰交領對襟襦裙,月白色的軟煙羅衫配著青色的留仙裙,裙子隻有寥寥幾褶,沒有繡花紋,顯得十分素雅。
她便是當朝皇帝三年前親封的榮安縣主,名叫李無憂。
廂房內生著幾個炭盆,炭燒得通紅通紅的,十分暖和。
“縣主,窗外冷。”一名梳著百花垂髻的少女走過來關上了窗戶。
少女發間戴著珍珠製成的珠花,身穿鵝黃色的羅衫,下著湖藍色的百花裙,腰間係著一枚小巧的玉墜。
“可惜了,今夜那麼圓的月亮,看著有些冷。”李無憂有些失落。
“是啊,可惜啊,縣主如此可人的臉蛋,此刻卻皺著眉頭,不美了。”少女調侃道。
“那還不是有人不識情趣,攪了本縣主賞月的雅興。”李無憂轉過身來,對著少女翻了個白眼。
“那就還請縣主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少女彎下身子,一手抱拳以示歉意。
“這些江湖兒女的姿勢你從哪裏學的呀,不過本縣主向來寬宏大量……嗯?”
李無憂話還沒說完,突然聽見“咚”地一聲,一顆小石子穿過油紙糊製的窗戶落地的聲音。
此時的少女已經警惕起來,立刻將李無憂護在身後,默默地從袖口中滑出一把古樸又小巧的匕首,拿在手中,伺機而動。
片刻之後,沒有其餘的動靜。
此人武功似乎不錯,沒有驚動院外的羽林衛。屋外的春桃也沒聽見動靜,會是什麼人呢?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門口的春桃請走,再看來者是何人吧。
於是李無憂便走到廂房門口對守門的侍女道:“春桃,你去寺裏的廚房看看姑姑的銀耳蓮子羹熬好了沒有,順便讓姑姑煮些薑茶,記得快些回來。”
“是,縣主。”春桃不疑有他,行了禮便離開了。
“出來吧,此處沒有外人。”李無憂對著無人處說道。
話音剛落,一名身材不是很高大、蒙著麵紗的黑衣人出現在廂房內。
他一言不發地拿出一枚白色雕花玉佩並將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遞給了李無憂。
李無憂掃了一眼玉佩的花紋,確認無誤後,馬上接過並拆開了薄薄的信件,取出裏麵的僅有的一頁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安好,勿念。”
“誰想他了,自作多情……”李無憂生氣地將書信扔在桌上,嘴上小聲嘀咕著,抬起頭,皺著眉頭看見暗衛還在原地沒有離開,便有些不耐煩道:
“你怎麼還不走啊?諸如此類的書信,不是說好了先送到去顏府嗎,怎麼今夜送到這裏來了?”
“主人說是重要的信件。您不寫封回信嗎?”黑衣暗衛的聲音清朗溫潤,聽起來年歲不大。
這聲音怎麼聽著有一絲耳熟。
“把頭抬起來。”李無憂隨口說道。
“時間緊迫,還請縣主盡快寫信。”暗衛說著卻並沒有抬頭。
李無憂心道:不抬頭啊,或許當暗衛的都不喜被看臉吧,時間緊迫,那就不勉強他了。
“信啊,那就……寫一封吧。”李無憂斟酌了一下就應了。
然後便對身旁的少女道:“朝顏,研墨!”
李無憂走到書桌前,取出信紙,拿起毛筆,迅速蘸了墨汁,提筆一揮而就,然後拿起信紙利用炭盆烤幹墨跡後把唯一的一張信紙裝入信封交給了那名黑衣暗衛。一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一盞茶的時間都沒到就完成了。
“拿去吧。”李無憂將信封遞給了暗衛。
黑衣暗衛接過信件轉眼變消失了。
“縣主,容‘小人’問一句,是否太過敷衍了?”看著李無憂寫信朝顏問道。
“怎麼會敷衍呢?要知道言多必失啊。”李無憂拍了拍朝顏的肩膀,故作深沉地道。
真是眥睚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