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楔子(1 / 2)

九月初八清晨,一青年背負古琴,疾行在成都南郊的林間小道上。

正行走間,忽聞有人高歌:“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青年看時,隻見眼前多了一老道士,腰懸鬆紋古劍,生得鶴發童顏,慈眉善目,麵色可親。

老道士歌罷,笑道:“一琴一刀,快意江湖。來者可是郭放郭少俠?”

青年止步拱手一揖:“正是晚生,前輩有何見教?”

老道士笑道:“貧道久仰溫州白鹿城郭家大名,幾欲登門拜會,隻是老弱殘軀,行不得這許多路。今日聞知少俠過此,想請移駕蔽觀,盤桓數日,未知意下如何?”

郭放道:“白鹿城郭氏,門庭式微,家道中落,退出江湖已有二百年。前輩謬讚,受之有愧。”

老道士仰首沉吟,徐徐歎道:“想當年,令祖郭公守永嘉,築白鹿城,開郭氏一脈,享譽江湖近千年。前賢遺風,著實叫後人景仰,著實景仰!”說完,不住的搖頭輕歎。

見郭放並未答話,老道士稍一停頓又道:“所以今日務必請少俠屈駕寒廬,聊盡敬賢之意。”

郭放輕輕一笑:“老前輩怕不是受人之托吧?”

老道士雙頰微微一紅,正色道:“雖是受人之托,亦實乃貧道本意。”

郭放道:“既如此,暫且別過,該日定到仙山謝罪。”

老道士輕歎道:“那好,就請領教少俠琴中刀絕技,若是僥幸勝了,還請陪我敘上幾日。”

郭放從琴身中抽出一柄尺五六長的柳葉短刀,叫聲:“得罪了!”卻是一招“雨打梨花”斜斜劈出,隻見漫天刀影,連綿不絕,徑向老道士湧去......

老道士輕輕一閃,退開數尺,也不知他何時拔劍在手,一招“千峰爭秀”向前疾刺十五劍,一串金鐵之聲後,老道士身形微晃,郭放卻向後退了一大步。

老道士卻大聲喝讚:“好身手!好身手!比起貧道當年不知強過多少。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你竟敢如此?”

原來郭放乘老道士說話間,以武當梯雲縱身法閃到老道士身後,一招“冥陰破元”封住了他後頸“風池”穴,此穴被封,全身除頭部外,均無法動彈。

郭放朗聲道:“迫不得已,前輩勿怪!”話音未落,早已不見了蹤影......

成都南門外張莊,張員外府上張燈結彩,高朋滿座,原來是張員外大公子成婚。

正拜堂間,卻見簷下緩步走來一人,眾人看時,正是郭放。隻聽得他朗聲笑道:“今日是張華兄弟與宋雪妹子的好日子,愚兄特來獻上一曲,感請笑納。”

新郎張華見了郭放,顫聲道:“郭兄,你把老道長怎麼了?”

郭放笑道:“他沒事。”說完,竟席地而坐,解下背上古琴,叮叮咚咚的彈了起來。乃是一曲“鳳求凰”,琴聲優雅,肅穆祥和。

眾人此時才舒了口氣,都想:人言郭放瘋瘋癲癲,正邪不分,行事大悖人情,今日一見,方知亦是謠傳。

豈料那郭放正彈奏間,琴音一轉,變得嫋嫋繞繞,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卻是一首“焚琴煮鶴曲”。眾人神色大變,郭放卻渾然未覺,竟自唱道:“恨吾生之須臾,羨江河之悠長。願執子以偕遊,其可得乎!”歌罷,放聲大哭,哭了數聲,長身而起,伸手一拂,七弦盡斷。大笑道:“不言歌者苦,但傷知音稀。今日至此,再要此物何用?”

卻見堂下一賓客拔劍冷笑:“姓郭的,今日張府大喜,你大哭大鬧,口出穢言,目空一切。以為我蜀中無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