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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住了一周,班裏陸陸續續有很多同學來看望我,可是王娜卻從未來過。我想,這樣也好,否則她如果看到關飛在這裏,不知道心裏會是什麼滋味。
王娜,我最終還是負了你!
對於答應與關飛在一起的這件事,我始終有些搖擺不定。一方麵,我希望他可以是我的救贖,讓我失去劉俊後一直空蕩的心可以再次恢複過來,再次擁有愛一個人的能力;但另一方麵,我又希望他今後可以愛上別的人,不要再來糾纏我的生命,不要再來動搖我已經枯竭的心靈。這兩種感覺時時交替著,矛盾著,也折磨著我的靈魂。看著他為我忙前忙後,端茶送水,請醫喂藥,我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陳清皓來看我,卻問了我一句讓我深思了很久的話:“聽說,人在感覺生命快要走到盡頭時腦海中想到的人,就是一生的摯愛,那你……在出車禍的一刹那,有沒有想起誰?”
清皓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我的心抖了一抖——車禍的一刹那,我想到的是誰?
劉俊,還是劉俊。
這代表什麼?在這生死的瞬間,我想到的還是他……
羅玫也來看我,看到關飛在照顧我,她怔了怔,眉頭皺了起來。
趁著關飛去幫我打開水的當兒,她說,“念伶,你怎麼現在跟關飛走得這麼近了?你確定,你要跟他在一起了嗎?”
“你什麼意思?”我反問。
“念伶,我始終覺得,劉俊的事,事出有因。劉俊走的時候,跟我有一次談話。他說……這件事,他是清白的。” 她笑笑,看著我疑惑的眼睛,“你不要多心,我隻是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上來評論這件事。我認識的劉俊,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個人。”
既然劉俊也告訴過她這件事,我就沒有必要再瞞她。
“我也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我一樣的希望,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是一場噩夢,“可是,這一些都是我親眼所見啊,就算這整件事裏他是冤枉的,那肖蘭身上的吻痕呢?他怎麼解釋?畢竟,他當時喝醉了,不是嗎?他怎麼可以肯定他什麼事都沒有做過?”
羅玫被我堵得無語。
“念伶……”過了半晌,她悠悠地開口,“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我不想跟你討論誰是誰非。但是……”猶豫了一下,她慎重地看向我,“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考慮清楚,關飛……是不是你要的那個人!”
出院後,我又回到了學校。由於醫生囑咐我現在隻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所以陳清皓就陪著我,常去校門外那家“寡婦粥”喝粥。久而久之,便與那老板娘熟識起來,也漸漸知道了一些關於她的故事。
一天下午放學,陳清皓因為有事要回家去,關飛便陪著我去“寡婦粥”吃飯。
一路上,我找不到話題跟他聊,便跟他隨口說起了那個老板娘的故事。
其實,老板娘並不是真正的寡婦,但卻是一個真正可憐的女人。年輕時,她漂亮溫柔,追求她的人很多。她本來有一個心意相通快談婚論嫁的男友,但卻因一個頗有心機的男人喜歡她,為了得到她,於是使奸計離間了她和她的男朋友。待她得知事情的全部真相以後,大錯已經鑄成,悔之晚矣。然而,就是這個賤男人,在結婚後也並沒有珍惜她,不僅對她和女兒又打又罵,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終於有一天,她受不了了,和這個男人離了婚。可是三十好幾的她,離異又拖兒帶女,也沒有什麼一技之長或過硬的文憑,在N城這個小城市裏,根本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工作。最後,為了生活,她隻能在學校外麵搭了這樣一個窩棚,賣點小粥小菜,維持著自己與女兒的生活,卻再也不敢談感情上的事。一個連四十歲都不到的人,卻過早凋零,黃黃的臉,滿是皺紋的臉,看上去比我媽的歲數還大……
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我一直咬牙切齒,義憤填膺,恨不得那個賤男人就出現在我的麵前,讓我可以把他暴打一頓;可是關飛在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臉色卻越來越蒼白。料峭春寒,他的額頭卻甚至滲出了汗珠……
“關飛,你怎麼了?”我看著他淌汗的臉龐一陣青一陣白,不免有些擔心起來,拉住他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撥開的手,眼神有些躲閃與回避,“沒有,沒事。可能是中午吃了不幹淨的東西,現在……”他的手頂住胃,“胃有些不舒服……”
我有些擔心起來,“那要不要看一下醫生?”
他搖搖頭,“不用了。”然後摸了摸我的頭,愛憐地看著我,“你不是要喝粥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的粥去晚了就喝不到了,所以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再說吧。”
“你確定你沒事吧?”看他堅持,我仍然不放心的問。
他還是搖搖頭,“我確定,我沒事。”
剛進粥棚,我與關飛就愣住了。
隻見肖蘭正伏在桌上,她的旁邊,竟然擺放著一瓶空了的白酒瓶,而王娜正坐在她的旁邊,一臉焦急地神色。
我不禁詫了詫:雖然王娜以前跟關飛在一起的時候,她與肖蘭也認識,但什麼時候開始,她們的關係這麼親近了?
關飛皺著眉,大跨步地走了過去,“肖蘭?”他推了推肖蘭,肖蘭動了動,抬起頭來眯著眼看了看他,突然嘿嘿一笑,“嗯……關飛……你來啦?”
我也走了過去,看到肖蘭滿臉酡紅,離得很遠就有一股酒氣飄過來。
雖然出了劉俊的事以後,我實在不想再看見肖蘭,因為一看到她,就讓我想起那個夜晚,她赤裸的身體和脖頸上的吻痕……我就會心痛得如一把利刃捅進心髒,在裏麵輾轉、撕扯,血淋淋的一片。
但她一個女生,竟然在校外,在光天化日下,喝得大醉,這怎麼也有些過了不是嗎?
關飛厲眸掃了一下坐在一旁的王娜,有些生氣地質問她:“你怎麼回事,怎麼可以讓她喝這麼多的酒?”
王娜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紅了眼眶,“我……我沒有……”仍然是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這時,老板娘走了出來,見是我們,笑了笑,指著肖蘭問:“你們是不是她的同學?她今天中午一個人在我這兒吃飯,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瓶酒來,一口就悶了,然後一直睡到現在。正好正好,如果你們認識她,就把她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