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流繁雜,長離在路旁攔了好幾輛出租車,都是不帶停。最後,他沒辦法,憑著印象朝最近一家醫院趕去。
夏日黃昏走得晚,灼燒整天的柏油馬路還散著餘熱。他背著她,在殘陽夕照裏拉著長長身影,看得出步伐都很急。
她伏在背上,虛弱的聲音都顯得費力,“長離,真抱歉,都下班了還麻煩著你。”這是心裏話,從小到大,她都鮮少會讓人麻煩。
長離腳步未停,穩穩背著她,“傻姑娘,這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省點力氣別說話,醫院很快就到。”
她輕輕嗯一聲,閉著眼睛將頭靠在他肩上。
景晴雖不是很重,可他心裏著急,走得又快,所以鼻間不斷呼出的氣息都很粗。他剛才說醫院很快就到,其實還是有一段路程。
差不多一半路程過後,景晴掙紮著要下來,說有點難受。從背上下來便蹲在花壇沿子上,額頭上還是不斷滲出冷汗。她隻覺得胃裏縮得緊,漲得十分難受,隻一會功夫便偏過頭,在花園裏哇哇一聲吐了出來。
長離坐在身側,手忙腳亂從她包裏找紙巾。等她吐完,她接過來無力的緩緩擦著。她抬頭見到長離擔憂的目光,冷冷清清的一顆心無端覺得平靜安寧。
“有沒有好受一點?”
她唇角撐起笑,朝他點點頭。她臉色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襯上這抹笑,讓人有說不出的不忍。
他想起表姐應該還在等,又說:“那再緩一緩,我給表姐發個信息。”長離很快給表姐楚穎發完信息,沒有停歇地又蹲在她身前。
她沒多少猶豫,伏在背上雙手緊緊摟著他。
走了一段之後,景晴虛弱的問他,“這樣背著會不會很累?”長離笑,喘著粗氣說:“你就是再長個二十斤,也不會覺得累。”
她卻反駁,“我可不要再長二十斤,那樣一定很難看。”長離停下來,將她往上送了送,他說:“沒事,就算再長二十斤,也不會覺得你難看。”
她伏在背上不說話,身體內隱隱痛楚,都在被這句話麻痹著。
快到醫院門口時,景晴都感到他脖頸都是汗水。她本是極愛幹淨的人,這時候卻將臉頰埋在脖頸裏,任憑汗水與她臉上的冷汗混在一起。
長離微微發覺脖頸的涼意,他踩向台階的腳步都覺得雲間霧裏,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撓著他胸腔裏的一顆心。
夏季是感冒傷風多發的時候,醫院人群也是密密麻麻。他背著景晴不方便,便先將她放在一旁長長座椅上,然後才跑過去掛號。
醫院大廳吵鬧聲不斷,景晴坐在那裏,如她一如的冷清般,十分平靜望著眼前這個少年。她都忘記是從什麼開始,想去靠近他。
或者還是說從時光中初次相逢時,便已經深埋下了那顆種子。就像當初她所不願般,不願這個局外人為她身陷囹圄。
但在這個時候,囹圄雖早已不在,隻是當初身位局外人的少年,如今讓她又怎能不去在意。
長離掛完號,便背著她去腸胃科辦公室。他是第一次來,背著她樓上樓下跑。在門口將她放下時,醫院走廊上白光打在他臉上,將那麼多汗水映得那般明顯。
景晴輕咬著下唇,冷清的眉眼裏都寫著心疼。
長離微微一笑,扶著她說:“傻姑娘,快點進去。”進去之後,她坐在醫生對麵,長離一直站在身側。
這時候長離才明白,是吃壞東西引起的急性腸胃炎。醫生開完處方,又急忙帶著她去病房拿藥掛水。
她躺在病床上,後背靠著床架。長離帶著小護士推門進來,見到白色牆壁,白色床單,還有燈光裏蒼白的麵容時,他心口都顫顫的。
不過令長離好笑的是,當護士準備給她紮針,她卻顯得十分害怕。她閉著眼睛不看,才好不容易將針紮上。
等護士走了,他坐在床邊,笑著說:“沒想到你也怕紮針。”她撅起嘴,覺得他是在嘲笑,“你不怕?”
長離嗬嗬一笑,“小時候怕過,後來長大倒不怕了。”他抬頭望著藥瓶裏緩慢在滴的藥水,“估計還得等段時間,我出去打個電話就回來,你要是覺得累,就先眯一會。”
他起身要走的時候,景晴突然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長離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柔聲補充道:“放心吧,很快就回來。”
他出來之後,先給表姐楚穎打電話,將事情略略說過,說今晚不一定回去,讓姑媽別等就行。然後又給未來姐夫打,結果電話一直沒人接,他估計應該還在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