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夜回過神,不禁暗自感歎,陰法星這表情足夠攝人心魄,若不是這個話題過於刺激大腦神經,她倒是願意安靜地欣賞眼前宛如畫中人的男子。
“姻緣這事,我且行且看,不相信命中注定。”辛久夜依舊對自己感情的掌控信心十足。
陰法星聽後神色淡然,似默認,似漠視,隨即將視線投向一側的八角孔窗,悠然道:“太常大人近幾日肝火旺,你若是繼續給他做午膳,就做些清火的食物吧。”
辛久夜跟不上陰法星的思維,他的腦回路轉換得隨心所欲,上一句還在說麵相姻緣,眨眼的功夫就聊到了楊延明。
“明白了。”辛久夜的大腦開始搜索什麼食物最能降火。
“你明白了什麼?”陰法星將視線轉向辛久夜,貌似對她的回應有頗為不解。
“做些食物給太常大人降火啊。”辛久夜聽出陰法星問得別有它意,故作字麵解釋。
“辛舍人,你是聰明人,延明的為人你不會看不透,從前他再動怒也不會形於臉色,至少從表麵看上去,毫無異樣,直到你的出現。”陰法星對於辛久夜的裝傻一眼看破。
“那隻能說明他還需要修身養性,我又沒主動招惹他。”他們果然是好朋友,都不避諱地直呼名字!辛久夜不覺得自己有錯,對於陰法星的含沙射影,她暫時理解為那是出於他們的深厚友誼。
“至少他救過你的命。”陰法星語氣冷淡了幾分。
“所以呢?”難不成要將自己命還給楊延明?辛久夜做不到。
“……他驕傲慣了,容易口是心非,你就多讓著他些。”陰法星斟酌一下措辭,這類勸人的話說起來似乎很不適應。
“陰大人,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在職位上,國師與我隻是上下級關係,在人情上,是施恩者與被被施恩者的關係,在世故上,是房東與租客的關係,除此之外,他與我的人生沒有其它的交集。”辛久夜擲地有聲,極力與楊延明劃清界限。
陰法星眼底閃過一絲涼意,貌似為某人抱不平,但語氣依然淡然道:“既然如此,以後午膳就別做了,徒留他人希望。”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那位他人的意思?”辛久夜承認給楊延明做午膳有幾分曖昧成份,但她的出發點隻是償還恩情,絕無給予對方希望的意思。
“我們的意思。”陰法星語氣平淡道
辛久夜聽後,心中一陣落空,不明白自己為何有這種情緒,可能是找不到報恩的途徑,所以心生迷茫了吧……
“那我倒是感謝他了,他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的。”說到最後一句,辛久夜的聲音很輕,似乎隻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用這薄弱的理由在牽絆著什麼。
“你應該當麵與他說這句話。”陰法星聽到了辛久夜的輕聲細語,覺得這話與他說沒有任何意義。
“陰大人,你太年輕了,很多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人生長途中的每個路岔口,不是選擇,也不是取舍,而是扼殺另一個自己。”話畢,辛久夜都覺得自己冷血,冷得自己都感到陌生。
陰法星抬眼凝視辛久夜,似乎透過她的眼神探測她的真心,倏然垂目,低聲道:“我是局外人,今天是我逾越了。”
辛久夜起身作揖,離開仁昌院,一出大門,才發現自己借閱的書落在陰法星的書房,忘記帶走了,於是轉身回去,根據印象找到陰法星的辦公處瀟湘閣,卻在書房門口碰到剛剛踏出房門的陰法星。
“陰大人,我的書落在你這兒了。”辛久夜一眼瞄準陰法星一手半抱的書卷。
“這些古書生澀難懂,有些還是篆體,不過它們有新版,簡單易懂,在春秋閣內。”陰法星將書卷遞到辛久夜懷中,然後揚長而去。
春秋閣,不就是楊延明的個人圖書館嗎?他這是在暗示自己應主動向楊延明示好?辛久夜暗歎,陰法星這個做朋友的真愛瞎操心。
辛久夜抱著書卷回到自己的閣間,正看書時,班茂君端著茶壺過來串門,正當他啟口閑聊幾句時,目光無意間瞄到辛久夜身前長案上的篆文古書。
“你識得篆文?看不出來啊!”班茂君一邊給辛久夜到了一杯茶,一邊調侃道。
“你沒看走眼,我不會篆文。”辛久夜一臉坦誠。
“那你盯著它們也是浪費時間。”班茂君貌似不喜篆文,瞅了一眼,欲伸手幫辛久夜合上竹簡。
“我還是再看看吧,萬一出現奇跡,無師自通了呢!”辛久夜抽走竹簡,躲過班茂君的長爪,轉身繼續“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