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三人的工作性質相似,共同話題蠻多,一頓飯吃的很愉快。席間說起下午開會的事情,孟得對裴順順發牢騷:“宋勤這個人啊,心細是真的,天天唧唧歪歪。你沒看見今天董秘出去之後那個臉色,也不臊得慌。”
裴順順聽後眉頭緊蹙:“今天開會站在門口那個?有點印象。”
戴了副瓶底那麼厚的眼鏡,會場內有什麼風吹草動,他第一個站起來。哪個領導的茶杯空了要倒水,哪個窗戶敞的大了要關窗,是個忒仔細,忒殷勤的人。
裴順順不喜歡這樣的人。
“以前一直負責講話稿,胡唯調來之後倆人一個屋,沒少較勁。”
裴順順是這次一起跟來的作戰參謀,與胡唯年齡相差無幾,卻比他高了一級,目光瞥向胡唯肩頭,若有所思:“你這個歲數,不該是——”
話沒說完,讓胡唯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打電話的人是杜希。
原本是想囑咐他別忘了把藥給杜嵇山送去,聽說胡唯在外吃飯,杜希連說不打擾,隻告訴他高速出了連環車禍,晚上自己得在醫院加班,讓他別太晚。
電話掛了,孟得對裴順順撇嘴:“他爸爸在醫院忙的腳不沾地,還把他看得像個大姑娘,回家有門禁。”
裴順順問:“是個大夫?”
孟得點點頭:“是個人物咧,醫科大附屬醫院有名的大夫,想當初在心內科時,排他一個號要熬夜去等,黃牛也要搶破頭。”
裴順順聽了肅然起敬,有些崇敬的樣,嘴裏輕咕噥著:“大夫就是這樣,累得很,累得很。”
胡唯把手機揣回褲兜,笑一笑站起來:“你們先坐,我去個洗手間。”
盯著胡唯走遠了,孟得才逮住機會上前給裴順順倒了杯茶:“順順,咱倆算算,也快十年沒見了,真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
裴順順漾著笑:“你可是我的老同學,我記得上高中那時總和你們班一起打籃球。這次也是開會遇的巧,要不,還真不知道你在這,來幾年了?”
孟得見到裴順順如同他鄉遇故知般親切,“畢了業就來了,有年頭了。”
“胡唯也是和你一屆的?”裴順順從煙盒倒出一根煙,也不抽,一下一下地在指間轉著。
“他比我晚兩年。”
“按理說他這個年齡,不該是這個級別。”
聽出裴順順意有所指,孟得有些遺憾:“他不是軍校生,在沈陽當了幾年兵,選送來的,倒可惜了。反正,怎麼跑,都是繞著關外打轉轉。”
自古這山海關是道坎兒啊。
裴順順聽出孟得話裏隱隱的優越感,心中冷笑。
往往這應屆瞧不上往屆,碩士瞧不上本科,人還真分起三六九等來了。
殊不知天天在黃土太陽的泥地裏摸爬滾,還能沉下心去讀書的,才是有大韌性的人。
裴順順一直很佩服這樣的人。
想著想著,順順垂下眼,無限惆悵的樣。
應園春這地方,裝修的有格調,連洗手間也要搞出點花樣。
翠綠竹子砌成的屏風,洗手的水池雕成了蓮花。
胡唯從裏頭拐出來,對門口服務生示意:“二十四桌,買單。”
服務生一翻記錄,很有禮貌:“先生,單已經買過了。”
“什麼時候?”
“在您之前有位先生,來的時候就買過了。”
胡唯心裏明鏡似的。
裴順順今天這頓飯,說是和孟得老同學間敘舊,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句話有兩句是衝著自己來的,兩人不認不識,卻裝出一副熟絡的樣。
小胡爺兩隻手抄在褲兜,邊想邊走,意興闌珊。
洗手間在一串包廂的盡頭,走出這條走廊,才是外麵的大廳。
正是晚上飯口,各個房間裏觥籌交錯的聲音不絕於耳,亂哄哄的,前頭不遠一處包廂門口,有兩個人在說悄悄話。
為什麼說悄悄話呢。
男的將女的虛罩在自己懷裏,一隻手抵在她耳邊,低頭正在講些什麼。
女孩有點緊張,兩隻手扭在一起,背後頭。
成年男女談戀愛調個情,這都很正常,胡唯走過時,出於禮貌隻匆匆一瞥就移開了目光。
走了兩步,小胡爺眉頭一皺,覺得有點眼熟。
遂,又回頭。
這一看可倒好!
小胡爺心裏嗬了一聲,好家夥,化的像個小鬼兒似的!難怪剛才沒認出來!
隻見二丫被章濤圈在角落,兩人的姿勢不知道是剛接完吻,還是即將要吻。
小胡爺靜盯著渾然不知的兩人,內心鬥爭的緊哪。
按理說,他這身份,沒什麼資格幹涉太多。
萬一這混東西在談戀愛,反而怪自己多事。
可再想想,好歹是個女孩,和自己沾親帶故,看見了,總不能不管。
念此,胡唯站定,嚴肅叫了她一聲:“杜豌——”
二丫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腦子嗡地一聲,炸了。
大概氣場太強,未等他開口說話,二丫先心虛扣上了手機鏡頭,訕笑著:“小胡哥,留個影,別見怪。”
其實二丫有點怵胡唯。